齐愿被领到厕所,压低声音僵硬地道了谢。她关上厕所门,却没听到脚步声渐远的声音,便知道这个佣人八成守在门口等她,就尽力放低声响。
齐愿轻轻推开厕所的通风扇,把头慢慢探了出去,目测着通风管的距离。幸好这个位置的厕所地处偏僻,外面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里。她把手伸出去,牢牢握住了通风管,整个身子也鱼贯而出,缠着管道极其灵活地噌噌往上爬去。
爬行至通风管的尽头,她双脚一蹬,扒住了二楼的窗沿。
如果这时候换做是个普通人,往下一看,看到有两条黑背和一只杜宾在下面虎视眈眈地走来走去,估计手都会发抖。但齐愿目不斜视,左右手交替着向左侧身而行,一直等到快要到达房间的时候,突然走廊上出现一个人,正好和齐愿对上双眼。
齐愿楞了一下,脊背僵硬,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没想到那人眨眨眼,下一秒就转过头,似乎没看见她的样子,拉开房门走了。
齐愿心存疑惑,但还是松了口气,她趴在自己的窗沿边上,把窗往外一拉,利落地翻了进去。
陆昕随着齐母进了灵堂,假装一阵东找西找,企图拖延时间。直到五分钟之后,齐母逐渐有些不耐烦时,她背身掏出自己兜里的手表,装作一副失而复得的惊喜模样,开心道:“阿姨,我找到了!”
齐母神色缓和下来,颔首道:“找到了就好。”
陆昕朝着她鞠了一躬,擦了擦头上的汗:“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齐母漫不经心,“对了,不知道你同学出来了没?”
两人返回客厅,正好看见小林和齐愿一前一后地顺着楼梯而下。后者还是低着头,漆黑长发遮掩住脸庞。
“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姨再见!”陆昕拉着齐愿的手,朝着齐母挥手道别。
走出铁门,她飞快地把齐愿拉到一边去,紧张地问:“怎么样?”
齐愿双眼明亮,轻声说:“找到了。”她从卫衣底下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
齐愿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先回家。”
齐母等那两人走后,特意清点了一遍东西,发现什么也没少,又问那佣人:“小林啊,你记得刚刚那个女学生,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
小林摇摇头,老实地说道:“没有,只是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齐母只怪自己心眼细,想太多了,于是也很快把这茬忘了。
回到家,齐愿便拆开了牛皮袋,一股脑地把东西全部倒在桌上。陆昕定睛一看,只见几张薄薄的纸散落在桌上,上面的铅块字却异常沉重:“《uq继承协议》”。
uq正是齐家一脉相承的公司。
陆昕脸色一变,瞪大眼睛:“你怎么会有……?”
齐愿摇摇头,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把协议合同全部都塞到陆昕怀里交给她看。陆昕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面,像捧着烫手山芋一般,反复询问道:“真的可以给我看么?”
齐愿微微颔首,眼中是坦然而直率的信赖。
陆昕心中一片触动,颤抖着双手将那些合同一张张翻阅过去。
合同上只言片语,简而言之便是uq老总齐承栎将公司的继承权移交给齐愿,双方已经签字盖章,合同具有法律效力。
而当齐愿看见这几片薄薄纸张时,表情也逐渐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她嘴唇轻颤,眼神低落,似乎内心深处受到极大撼动。
“爷爷。”她嗫嚅地说。
uq老总齐承栎,便是她的亲生爷爷,也是将公司转交给她的人。
陆昕心疼地伸出双臂,将她抱住,小声问道:“你想起爷爷了吗?”
齐愿垂下头,慢慢地说:“他对我……很好。”
齐愿的童年不算辛苦,但也并不幸福。
连续诞下两胎女儿已经让齐父深感尴尬,齐家人重男轻女的偏见根深蒂固地印在血统里,上头是齐家老人的威压,左邻右舍全是旁系亲属的虎视眈眈,面对两个弱小而无辜的女儿,他很难保持和颜悦色。不管是齐妙还是齐愿,都是在极其严苛和刻板的管教下,慢慢成长起来的。
齐父不愿意面对这两个给他蒙羞的孩子,选择夜以继日地呆在公司。
齐母一再地独守空房,在偌大而空荡的豪宅里,也慢慢滋生出绵长的怨气。五六岁的孩子,稍有一点点的失误,得到的只有齐母的冷脸和嘲讽。在她偏激而疯狂的控制欲下,齐妙与齐愿不能有任何放松的娱乐闲暇,家教、礼仪、习题接踵而来,像堆积起来的稻草一样积压在她们的肩膀上。
齐愿和齐妙在这种冗长而枯燥的岁月里,本该生出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她们的年龄不过差了三四岁,代沟和偏见都不应存在。但随着齐妙的慢慢长大,她见识到了周围同学的家庭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庭有多么可笑。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固执地认为,就是齐愿。
如果齐愿是个男孩子,那么她的生活就不会变得这么痛苦和麻木,她们一家都能过得很幸福。齐妙扭曲的心思随着年龄成长慢慢地膨胀。对!都是齐愿的错,她为什么不是个弟弟?
面对齐妙的针对和冷漠,齐愿从不知所措到习以为常。她出席过很多次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在各种场合里学会了如何伪装和隐藏自己的情绪,使得她的外表看上去十分乖巧可爱,如同正常人一样开朗,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