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板?你们问他做什么?……”
货车老板声音一滞,微微眯起眼睛。在他听来,这的确是熊志勇的声音,所有的说话语气和习惯,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憨厚男人吻合。
“我老板姓谢,大概五十多岁吧,他本来有个女儿,小时候成绩还蛮好的,但突然发生意外,已经去世好些年了。”熊志勇慢吞吞地咽了咽口水,“我老板看着凶,其实也蛮可怜的。他人还不错,对我蛮好,知道我家里困难,还经常送些水果、蔬菜到家里来看我妈……”
紧接着是齐愿的声音:“他除了你之外,手下还有多少员工?”
“十几二十来个,差不多都是中年人,有几个新来的比较年轻一些,看上去不大读书的样子,像是社会上的那种小混混。”
齐愿从容地问道:“你干这行多少年了?工资这么少,就没想过换个工作?”
“七八年了吧,这哪是能说换就换的呀?”熊志勇的脸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年纪大了,又没得学历,现在找工作不都招些想你们这样上过学的小年轻嘛?我们也算半截入土了,除了些底层行业,谁还会要呢……”
齐愿没有说话,而陆昕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口转移话题:“那你知道自己运的货,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没想到熊志勇却语焉不详起来。
“货?这、这我其实还真不太了解……”
齐愿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一凛:“你运了七八年的货,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运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我真不知道。”熊志勇不敢再骗人,老老实实地托盘而出,“我们只管运输这块,至于货物,每次都是老板直接交给我们的,用集装箱一箱箱装着的。”
他又唔了一声:“不过你这么一问,的确很奇怪。那些箱子都不重,甚至有些还轻飘飘的,但是被密封得特别严实。”
“轻飘飘的?”陆昕愣了愣,“那你没有问问老板,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吗?”
“问过啦,早就问过的。”熊志勇忙说,“可是他从来不说,还特别严肃地警告我们少点好奇心,千万不能拆开。”
齐愿沉默片刻,道:“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你。”
录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期间齐愿始终注意着老板的脸,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瞳孔瞪大,嘴角扭曲,一股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用食指扣了扣木质桌面,发出清脆的回响:“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了吧。说说,你到底运的是什么货?”
老板神色冷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交给警察处理好了。”齐愿往后靠在椅背上,悠悠然道,“反正他们有鉴定真伪的技术,可以判断出这录音是真是假。”
老板目眦欲裂,一手砸向身前的圆桌,发出砰地一声:“你!”
“先别急,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齐愿说。
“……什么交易?”
“你出庭作证齐家人涉嫌蓄意谋杀,而我可以不把录音交给警察。”齐愿瞥了他一眼,“怎么样?”
老板抿了抿嘴唇,身形微驼地站着,眉目间犹豫不决。
陆昕看出他松动了,便添了把柴火:“你现在不出来揭露真凶,等同于包庇罪犯,又运输不明违法物品,东窗事发后更是罪上加罪。但你出庭作证,可能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老板低着头,过了半晌,他抬起眼睛,视线严丝合缝地扫过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哂笑:“你们两个小丫头,倒还有些机灵。”
齐愿淡淡地说:“彼此彼此吧。”
“我这儿确实有通话记录。”老板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夹在手指间,开始摊牌,“不仅有通话记录,我还保存着和齐家谈话时的录音。”
齐愿和陆昕面面相觑,纷纷震惊地看着他。
“你录音做什么?”
“总要留一手。”老板冷冷地说,“万一他们倒打一耙怎么办?这帮精于做生意的人最不可轻信。”
他也不是白收了中介费的,一开始就存了私心,万一齐家把祸水引到他身上来,他就来个玉石俱焚,大家都别想独善其身。
“我可以提供所有通话记录和录音。”他捻了一下烟头,并没有抽,仿佛只是闻闻味道而已,“但前提是,我不准备帮你们出庭作证。”
齐愿顿了顿,应道:“成交。”这些已经是绝对有力的物证,没有必要再去奢求其他人证。
老板略微满意地看着她们:“不错。”倒是挺上道的。
“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问问。”齐愿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冷戾地投向他,“你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货?”
老板被她的目光一慑,缩了缩脖子,竟然有些害怕。
他不由得一愣,自己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男人,竟然会怕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