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毒辣,每家每户都躲在屋子里,巷子里半点人气也没有。石壁剥落一块块墙灰,青苔蜿蜒其上,墙上只看得见王牧长长的歪斜的黑影。
脚步声仍然跟着,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到底是谁!?”王牧停下脚步,恼羞成怒地朝着身后大喊,空旷的巷弄里弥漫着他的回声。这脚步声似乎和他玩起了捉迷藏,他停时它也停,他走时它也走。
是小偷?绑匪?还是……
王牧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要把身后的东西甩开。
当他慌忙地走过一处转角,脚步声忽然之间消失了。
他的心中诞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满脑的汗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斑驳的灰墙上,漫出一道狭长而尖细的身影,正逐渐地逼近着他。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脚步声轻若浮尘。
王牧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一只坚硬如铁的手掌已经掐住了他的后颈,五指一收,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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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贴吧里很是热闹。
“王牧的瓜大家吃了吗?”
“王牧是哪位啊……不认识,有课代表解释一下吗?!”
“实验班的,挺恶臭一男的。听说他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还出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卧槽,这么刺激?!有锤吗??”
“id=17647363,有人把他跟小三的聊天记录出来了,啧,真尼玛渣男……”
“有一说一,这聊天记录也可能是伪造的吧?”
“我看到他女朋友在帖子下面留言了,也贴了聊天记录……我觉得真不太像假的。”
“有没有认识王牧的出来说一说???”
“e,我认识他,但是不怎么熟,只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两个人的微信号和截图上的都一样,应该不是伪造。”
“那不就锤死了吗?这个渣男,明天到学校等着被喷吧!”
“哈哈哈哈他女朋友是外校的吧?四舍五入两个学校都知道了,闹得这么大,他还敢来学校吗?”
“他要是真来了……我愿称他为最强,脸皮堪比城墙23333”
“你在看什么呢?”她耳边响起陆昕的声音,抬起头,对方正好奇地看着她。
齐愿关掉学校贴吧,将手机放回包里,回答:“没什么。”
大概因为阴天,通往城南监狱的公交车上十分空旷,她们俩找了位置并肩坐下来,窗外风有点大,天气阴阴的,云朵像蓄满了水的灰色。
城南监狱在最后一站,乘客来来去去,最后车上只剩下她们两人,公车驶过几个漫长黑暗的隧道,终于重见光明,驶向青山环绕的终点站。
监狱建在一个比较高的小山坡上,周围竖着高大而压抑的铁丝网,令人无端感到压抑。通过大门的值勤岗哨,可以看见一幢幢灰色的庞大建筑,不知里面关押着多少醉生梦死、走投无路的囚犯。
陆昕将探监证明从挎包里取出来,她们这一次的身份是来自疗养院的护工,代表熊志勇生病在场的母亲来探望唯一的儿子。毕竟熊志勇多年没有和其他亲人再联络,伪装成他的远方亲戚怎样都不大现实。
在狱警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探监室,这里被半面巨大的玻璃里外隔开,熊志勇还没出现,玻璃窗口对面的椅子上是空的。
大概等了五分钟以后,一个身穿蓝色囚服,缩头缩脑的中年男子,在狱警的带领下缓缓出现在会见室内。
他留着圆寸,厚重的大脑袋上被剃得剩下一层短短的青茬,与当初在新闻画面里看到的黑发截然不同。他的脸型很长,方下巴,国字脸,狭小的眼睛下挂着深深的眼袋,五官在脸上拥挤成一团,不怎么端正。
他的腕子上锁着一副手铐,走起路来驼背弯腰,慢悠悠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自打熊志勇出现在玻璃另一头,齐愿便一眼认出了对方的模样。望着这个杀害了自己的凶手,她的心底燃烧起冰冷的怒意。
但他只是一把“刀子”,真正该把矛头对准的,应该是借刀杀人的幕后真凶。
熊志勇慢吞吞地坐到塑料凳子上,掀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谁啊?”
狱警已经退出了会见室,因此齐愿也不再遮掩,冷冰冰地望了他一眼,直接问道:“这起交通肇事案,幕后的人除了齐妙以外还有谁?”
“你在说什么啊?”熊志勇别开眼睛,畏畏缩缩地说,“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