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一瞬间有些怔愣,眼前咫尺之遥的人儿,那通红的眼眶和被打湿的面纱,她看在心里,忍不住鼻头一酸。
有些事她不敢问,祁韶安也从不提,而她就这样压在心里,那该有多苦。
“韶儿,岳父岳母若泉下有知,能见你安然无恙,想来是会瞑目的。”
祁韶安半趴在桌子上,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而就这俯仰之间,那炙热的泪珠,直直洒在了叶久的手背上。
叶久咬咬牙,把她扶起来,轻轻揽在怀里,也顾不得她们在大厅之内,就这样紧紧的搂着。
她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是什么语言都无法纾解的。
而自己能做的,只有给她一个发泄的港湾,用怀抱告诉她,你还有我。
祁韶安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落入叶久怀中的一瞬间,便彻底崩盘,她双手死死拽着叶久的束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即使她再竭力控制,破碎的泣声和不断颤抖的身体,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叶久的心一揪一揪的,她的手落在祁韶安的颈后,磨砂着她的发丝。
远处海棠正盛,迎着春光,格外舒展。
耳边哭声渐轻,叶久心底却越来越沉。
良久,她听到怀里突然一声低低的哽咽之语,终是让她忍了许久的泪,径直掉了出来:
“阿久,我没有家了……”
……
福谷饭庄东面一条街外,是一片住宅区。
里面既不是贫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多是一些京城小官,以及中富商户的宅院。
祁韶安的父亲祁正则自扬州调任入京,初时品阶并不是很高,后来得太子赏识提拔,这才一步步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福祸相依,没成想被皇家赏识的代价,却是最终赔了全府的性命。
叶久站在那两开门的棕色府门前,看着头顶上“萧府”两个大字,微微叹了口气。
论规模、论摆设,这里的府院和镇远侯那财大气粗的模样一比,显着有些单调。
叶久巴拉了下手指,京城守备说起来算是个四五品的官,不过祁父位居三品时都没挪地方,他住在这里倒也不算是亏。
没错,曾经的吏部尚书之府,现在已经变成了京城守备之府。
“祁府”的匾额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浑厚大气的“萧府”。
叶久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祁韶安。自她们踏上这条巷子之时起,这丫头就开始慢慢的不正常了。
而到了府门口,她甚至直接低下了头,完全不看一眼。
叶久皱着眉,轻叹了口气。
近乡情怯,心底有多渴望,临了就有多么忐忑。
“走吧,我们去看看。”
叶久紧握着祁韶安的手掌,带着她慢慢往府门口走去。
直到脚迈上台阶,祁韶安才仿佛从梦里清醒过来。
一步,接着一步。
这条路她走过许多回,去胭脂铺子的时候走过,去半砚斋的时候走过,去刚来的福谷饭庄时,也走过。
可往日哪一次,都没有如今这般激动,这般挣扎。
她任由叶久领着,若不是那温暖牢固的手掌,她怕是早就转头逃了。
“麻烦通禀你家大人,就说镇远侯府上的林时堇求见。”
敲开府门,里面有一小厮露出了头,叶久拱手道。
小厮打量了她们一下,连忙行礼,“二位来的实在不凑巧,我家大人今日出去了。”
叶久愣了一下,“那萧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