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吸了一口气,徐淼接着说:“你说怎么就那么寸呢,事后听说学姐报了警,她男朋友嫌弃她那啥,就直接断了。哎。据内部消息说,学校给了个保研名额。其实吧,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学校太大,安保措施做得不行,出了事都差不多是这么处理,现在我们学校要是说谁保研了,那可不是什么好话,哎。”
徐淼这一段话夹带了四个哎字,即有对大三学姐遭遇的同情,也有无法彻底改变这种现象的无奈。
其实这种事情在很多校园里都会发生,有些披见于媒体上,有的被各种手段压了下来。
即使是接受了这么多年正统教育的学生,仍会冠以自己或受害人以“不洁”的标签。
无论是受害者还是旁观者,很多人都会觉得难以启齿,羞耻。
舆论痛感十足,而惩戒缺位。
一句话说得三人一阵沉默,谁都不明白我们的这个社会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幸的人遭遇着这么多不幸的事。
人心真的不古了吗?
李显和庄然将徐淼送到她们学校的宿舍楼下,才开车离开,
在车上还能看见正在翻修的教学楼和正在建设中的新楼。
工人们借着工地上昏黄的灯光,和熟练地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砌砖、涂水泥、砌砖的动作,好像倘若这昏黄的灯光忽然熄灭,他们也能继续将手中的砖,严丝合缝,一丝不苟地砌成墙上。
转弯的时候,看见工地上简易的塑钢房,那里应该是工人的宿舍,庄然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但是从工人们撩起门帘的那一瞬间,他瞥见了上下的分铺,和堆放杂乱的被子,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罐,看不清具体是什么,花花绿绿的一大片。
坐在车里,开着窗户,外面工人们交谈的话,断断续续飘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庄然听不懂的方言,但是从他们低软无力的语气中,能听出他们的身体状况都不大好。
“怎么了?”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海,估计得等个十分钟,李显熄了火。伸手摸了摸庄然的脸。
坐在副驾驶的庄然没有转过头,目视前方,等了大概五分钟,才开口:“李显。”语气悠长。
李显很久没听见庄然叫他的全名了,大多数开完笑的时候会叫狗狗,男朋友,偶尔也会嘴欠叫个宝贝儿什么的,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最近真的没几次。
“你说,一个人若是把一个群体带坏了,是不是人们就对这个群体有很大的成见或偏见。就像我们。虽然现在你我都还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们众多的社会身份中会有医生这个角色,你说是不是我们在别人的眼睛里也是‘就会坑人家钱’、‘不收红包不好好看病’、‘只会吓唬患者’、‘推卸责任’这类医生?”庄然还是没有转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缓缓挪动的车辆。
李显打了火,起步,也跟着一点点向前挪,没有立即回答庄然这么长的一段提问,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男朋友,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你,我和你说一件事儿吧。”车流终于从老太太的裹脚布中走了出来,上了桥,就没那么堵了。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十一二岁左右吧,我哥的一个铁子要做个手术。现在这个铁子是我哥公司的副总。哥那时候也就十六七岁,脾气挺急的,典型东北汉子的x_i,ng格。他铁子父母都过世了,就一个n_ain_ai把他铁子拉扯大,我哥全程跟着。”李显看了眼后视镜,庄然眼睛从前方换到了侧面,依旧迷离。
“手术之前医生说了一大堆医学术语,我哥愣是没听明白,只得出两个结论:吓唬人和推卸责任。其实那个手术也没多严重,就是医生把各种风险都交代了一遍。”说到这李显笑了笑,很快嘴角又垂下去。
“当然,我不是说我能100保证,医生这支队伍中没有害群之马。有的医生想让患者或者家属解手术风险、手术方式、术后随访、病理诊断等等这些,挺考验人的,你说咱们在上手术台前或者出诊前,咱们啃了多少本书,可能咱们觉得理所当然、浅显易懂的东西,但是在外行人看来,就是天书。”李显将车窗降了降,晚上的冷风夹杂着暑热从外面吹了进来。
“这就像一个不懂相机的人,销售一直和你说着对ccd尺寸、iso、曝光时长、快门范围、高感表现、焦段有什么要求,或者问你选择微距、中焦段、长焦还是广角的镜头一样,根本听不懂,其实可能购买的人就想有个相机就行,有个喜欢的颜色就行,人家就要这样的一个结果。”李显看了看,道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他提了速。
“我其实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误解和不理解其实不是一回事。误解单方面就判了罪,不理解还有缓刑的余地。”庄然终于回过头,得,这回改成盯着李显了。
李显将车停在老房子楼下的时候,庄然姿势都没变,像探照灯似的盯着李显。
“哎,我说男朋友,其实我都不知道咱俩这一路上的对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了,怎么感觉命题作文写跑偏了啊?”李显右手绕过座椅,捏捏庄然的肩膀。
“我c,ao,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初问的啥了,啧,咱俩这话说的,啧啧要不要从头再说一遍,归纳一下中心思想啊。”庄然靠在李显的胳膊说。
“别,这段思想内容还是留着以后慢慢体悟吧。”李显说完和庄然同时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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