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鸿阴神归体,睁眼就看到身边坐着的吕清媛。
“师兄醒了?”吕清媛放下琉璃盏,正要问话。却见任鸿突然起身:你谈好了?咱们马上离开。”
任鸿急着离去,吕清媛暂时按下询问之言,点头:“好。”
两人起身告辞,离开吕氏祖地。他俩刚出来,便有吕氏族神封锁山关,禁绝四方。
出来后,任鸿招出辇车,二人扬长而去。
车内,吕清媛问:“师兄这么急着离开,莫非他们是在寻你?”
“方才阴神出窍,稍微招惹了一下。不过别担心,没事。”
但这次行动后,任鸿暗暗反思自己的行径。自己跟上清赵道君非亲非故,干嘛非要过去听人家谈话?纵然他们商谈话题,可能涉及地府计划,但跟眼下的自己没多大干系。自己目前的尴尬身份,能插手三清道君们的布局吗?
这时,吕清媛询问有关自家的情况:“师兄,灵阳县鬼民,你可清楚?”
灵阳县?
任鸿拧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安慰道:“师妹节哀。你家外祖和我家一般,恐怕此刻已……”
落入阎魔天宫还能有好?
魂飞魄散,再无痕迹,这都是轻的。
任鸿甚至希望自家父母在死后被天空中那群恶鬼吞食,也比弄成魔器法宝,生生折磨至疯狂,散灭灵智要强。
吕清媛脱口问:“师兄没想过追查?”
任鸿反道:“换成师妹,你要怎么查?”
“这——”
“你可知阎魔天宫的祖地在哪?”
“……”
“你可知,他们被哪一路人马带走?现在在何处?”
“……”
“而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得知消息时,已经是几年后。几年时间啊……”任鸿苦笑:“你觉得,那魔道会等上几年,等咱们修成神通后去救人吗?”
“师妹,这可不是小说话本,事事如我们所想。”
以魔道的速成,不用一年,三个月足以吞掉十万冤魂。
任鸿推算过,幽世已不存在他的父母、任家其他人,以及纪阁老这些灵阳县的居民。
少女轻咬贝齿:“哪怕道君出手?若你我相求,弇妃姐姐不会坐视不理!”
“她出手又如何?她是能扭转时光,还是让人起死回生?”任鸿摊开手,无可奈何道:“若道君出手即可救出父母乡亲,我大不了去东昆仑服个软,总能请托两位道君师兄帮忙。但我私底下询问弇妃姐姐,她隐晦暗示我,不用白费功夫了。”
灵阳县那群亡魂,早就已经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清媛失魂落魄,呆呆坐在辇车内。
如果是阴寿终了,重入轮回,她不会这么纠结。但被魔头用来修炼……
我祖父和纪家其他人何其无辜,凭什么遭受这份苦楚?
见她眼角泛着莹光,任鸿幽幽一叹,索性驾驭辇车返还人间,带吕清媛来到灵阳县遗址。
此时天色已暗,湖水在月色下,泛起粼粼银辉。
吕清媛没说话,默默看着湖水哀思。而任鸿则在旁陪同,暗里用腾蛇去打探湖底的那道昆仑禁法。
嗯,那地魔还被囚禁,还要再被打杀四次。回头可以让董朱先弄一次。
虽然这头地魔并非真正的罪魁祸首,但作为地震的引发者,任鸿对它根本没有同情。
约莫一个时辰后,吕清媛舒了口气,总算把心情调整回来。
“让师兄见笑了。”她轻声道:“我本来以为,生死离别数年,能看淡这件事,却不想今天还是情绪失控。”
不仅亲祖父魂飞魄散,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所踪。纵然吕家的姨夫、姨母待她如亲女,也不能填补这份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酸楚着实难受。
再看旁边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任鸿,她脸色又好了一些,想到自己刚才接近质问的语气,赔礼说:“说来师兄也是这般遭遇,我刚才只顾自己发泄,却忽略师兄的感受。”
“不过师兄能冷静处置,心境修为明显比我强。”
“我哪有什么心境修为。若说起来,你在幻境还待了六十年——”
突然,任鸿想到一件事,脸色刷得阴沉下来。
吕清媛尚不明所以,但任鸿立刻抓住她的手,匆匆返还三时堂。
回来后,他径自回屋关门,躺床上闭目凝思。
没错,吕清媛在幻境中待了六十年,尚且有这么大的精神波动。
可自己在昆仑幻境历练百年,出来之后的心态却大不一样。
任家的遭遇,的确让他悲戚哀叹,但却无法波动道心。他会因为这件事和吕清媛共情,感受到悲痛,但却不会因此失去自己的理性。
的确,保持理性是一件好事。
“可仔细想想,我连二十岁都没有。按理说,我正应该是心性毛躁,大喜大悲的时候。”
“道兄天天说我像个小老头,但不意味我心态真如一个老年人。很多时候,都是我故作忍耐罢了。’”
但现在不同,任鸿不像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倒像是一个历经千百年修行的真人。
“幻境内的影响,竟然对我这么大吗?”
任鸿屏气凝神,以最基础的存神观想之法,重新回忆自己今生,把持本我。
……
前世今生,孰为本我?
真界幻境,何为根源?
这是元神真人修行,必然面对的本心拷问。
修士轮回重修已成常俗,在重新跨入真人境,凝练大道真性时,需要定格本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