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万岁!”

“新银河帝国万岁!”

皇帝陛下自宝座站起,举手回应巨大的欢呼,那刚劲坚定的动作,仍然是阵前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模样。

“那个金发小子的人生,每过一秒钟就要吸干一吨的人血。”昔时贵族的评价忽然闪现在脑海。

——话虽尖刻,却也是无奈的事实。但是,做出这番评价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人生,他们人生的每一秒钟,也是浸润在千百万吨的人血中度过的。某种近乎清高的狂妄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浸泡着的是冬日温泉而非殷殷血池,让他们把尤在唇边清晰可见的血斑当作娇艳的美人痣而自我陶醉着。然后,他横空出世,猛然扯下了遮蔽了他们双目的薄纱,让他们不得不直面周遭的暗淡,让他们羞于面对自身的形容鄙陋。他因而遭致他们的恶评也是情理中的事了。当然,他们的憎恶仅限于名为“金发小子”的概念,面对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本人,他仿佛永恒的美貌,矫健挺拔的体态,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的耀眼气质,使所有见过他的人,包括他的敌人,绝少会产生憎恶的情绪。尤其是他苍冰色的双眸,融合了冰的玄幽与火之激情。那样的双眸落在身上,会令人感到近乎震撼的畏惧,本能地想避开他的注视,又如误坠蛛网的小昆虫般终于无法逃脱命运的缠结。

就像5秒钟之前,他站在高高的御座前扫视群臣,又把眼光落在位于文官首席的我的身上。身为臣子,我本该恪守礼仪,垂目回避,但就在那短短数秒之间,我却无论如何无法回避他的注视。他的眼神淡若春水,又似乎带着笑意,那种与目前氛围格格不入的,甚至可用落寞来形容的笑。如果眼神会说话,那样的眼神,又说明了什么。不高兴么,因为大公妃殿下,也就是安妮罗洁小姐委婉地拒绝了邀请,并未出现在今天的盛典上。或者是感到更加感寂寞——平生最大的敌人如今正悠闲地与新婚妻子在湖滨别墅度假。或者是有些悲哀,在得到了一切之后,竟然发现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已经失去了自己曾经真正拥有的。

可现在还不是您可以驻足停顿的时候。时代,我们的时代,经历了暴风骤雨的洗礼,目前正如海上巨轮一般缓缓修正着自己的航道。虽然这个时候的航速将是缓慢的,不如先前那样令人惊心动魄,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舵手的指引。相应地,您敏锐的洞察力和高瞻远瞩的领导力,正是我们得以寄托希望的保证。所以,不要觉得无聊或者空虚,要知道,您是被需要着的。被所有人所需要,所有人,也包括我。

是的,包括我。

虽然在内心深处渐渐明白,您不再是,也将不会是“我的莱茵哈特大人”。我们用了十年的时间,用温情和习惯精心编制起的纽带,如今无可挽回地松散了。个中原因,已经没有被追究的意义,我们只需接受结果。这个结果,也许您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因为其实您也有脆弱和感性的一面。不过,没有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慢慢改变。我会成为您忠实的臣子,您则会成为您所应成为的完美君主,不是奥贝斯坦所设定的那种无机制的统治者,而是我所期待的,睿智刚毅却不失悲悯的圣王。为了这个未来,我要留在您身边,尽我所能,或许仅仅只做见证便已足够。我们之间,就保持目前这十余步的距离吧,那已足够我在危急中能给您支援,也足够不让我们彼此陷入迷乱的深渊。

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再次与他对视,我知道,自己眼中有了笑意。

新帝国在磨合与探索中逐步走上正轨,我也渐渐适应新的身份——帝国大公、宰相吉尔菲艾斯。

我与他也竭力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我的办公室与他的同在皇宫行政区的核心建筑内,却被内务省安排在两个极端,由着无尽的长廊和阶梯勉强联系到一起;工作需要,内务省在皇宫内苑为我准备了套房,但我从未使用过,无论多晚,我都坚持回到宫外的三层公寓。

虽然有专线电话,我们彼此都很少使用,大多数情况下联系我们的是我的公文,他的批示,以及副官、秘书间的传话;他每周主持两次军政联席会议,我坐在他的右手边,一抬眼便可瞥见他的线条娇好的侧脸,所以我总是正襟危坐或者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文件上,不去想其它事情。

在公事上,我恪守身为文官的准则,对朝中军务不发表任何意见,即使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即使对于派连内肯普出任驻海尼森高等事务官这样的决定,我的反应也唯有沉默。

我们在私下更没有机会交流,某次他安排了半小时,准备听取关于他出征期间奥丁情况的报告,可临了还是取消了和我的会面。对此我也颇感庆幸,因为关于弗莱娅号的种种,出于某种怯弱的原因,我并不想让他知道,然而,在这件事上,我承认自己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某个让我差点儿追悔一生的错误。

新帝国历元年的七月六日,这是新帝国成立后第一个被记载于王朝纪传的日子,也在我个人的生涯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

按照日程,我会同工部尚书和其他官员应该在十点二十分觐见陛下,商讨有关边境领土开发计划。

十点十分,我们抵达陛下办公室外的等候厅,意外地发现本该结束汇报的学艺省的杰菲尔特博士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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