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看只是整齐,进到房里才知,那房子真可说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间房里都用薄水泥板隔出许多小间,里头摆着简单的桌椅……还有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卫浴间”,里头通了烟道和排水管,砌着光滑的水泥池子,供人如厕和洗澡用。
灶台和烟道都是砌好的,住进去之后冬天可以烧牛粪,也可烧煤取暖,烟气就从烟道烤热整个屋子。建房的空心砖保温也比帐篷好,因几家房子连在一起,承风的地方少了,邻家的热气还能暖暖自家,到冬天必定住得舒服。
这样好的房子,别说是牧民庆幸,看过的仆人歆羡,连那些富家大户都想住。
可这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大族出身的,就不肯和普通牧民住同样的房舍,嫌弃这房子显不出他们的身份。于是又有许多人派家奴找上了刘处士,奉上金珠宝贝,请他带人改一改自己的房子,改得比这些牧民的房子更好看。
刘学士是不肯收钱的,也不肯接私活。
他始终记得自己来时宋大人交待的使命——一是小肥羊,二是给马配种,三是把草原的羊毛加工业发展起来,他们汉中还等着进货呢。
他就过来出个差,出差过程中顺便盖个房子,真不能把自己的队伍当成建筑队用。
他毅然拒绝了这些人的要求,但是没有拒绝送上门的银子——他们马上就要建起汉中玻璃厂的分厂,不久便要招工做玻璃门窗。
这些贵人看他们的小楼好,十之八、九是想要玻璃门窗和卫浴,但他们都有仆人倒水,浴室有没有下水道倒也不大要紧,最重要的正是透明闪亮玻璃窗。
草原上连铁器都难得,更不必提玻璃了。
那几位贵人家里有的是金银,只图个享受,连连点头:“那就订!这也是咱们族里结好天朝官员之法,不必吝惜银子!”
他们既肯砸钱,汉中“经济”学院这位深通经纪之道的学士自然就敢要钱。当场带了人到各家量门窗尺寸,约好了等玻璃厂建起来就交货。
他在草原贵人间如鱼得水,签下了不知多少块玻璃订单,连暂驻汉中的大军都被惊动,不少人悄悄去看他那小区建成什么样子。
确实好。
房子虽有背阳的,隔出的隔间也小,可是也比他们军营的大通铺强得多。
许多人看得羡慕不已,甚至想撺掇着齐王殿下向他皇兄要料材、工匠,给他们这些士兵也建起好房舍。
然而话递到齐王耳边,却没有了音讯。
齐王如今虽然爱兵如子,却更有大志向:“待拿下北边草原,荡涤四境,你们要封侯拜将也是容易事,何必汲汲于一处房舍?”
到时候他们就挟凯旋之势,求宋知府给他们在京里规划园子。
京里还有他三弟建的经济园,里头要防水料有防水料、要瓷水管有瓷水管、要水龙头有水龙头……到时候房里配的便不是普通桌椅,而是上好红木打制的全套家具,一人还配一个会自走的闹表,那样的房子住着是什么滋味?
有齐王这句话镇定军心,众将士再看这凉城的集体宿舍,便觉得不再那么有吸引力。相比起来,他们也更想重踏草原,早日找到虏寇王廷,早歼敌寇了。
齐王与众将士们怀开疆拓土之志,自不肯屈居于一座边城。但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贫苦牧民,凉城这些大人们白给他们房子住,他们就已心满意足,哪里还能挑剔得出什么来?
唯有一点可虑的,就是房子挨得太近,牛马怕是养不开。
好在牧民的牛羊自有标记,养熟了的大牲口也都认主,他们搬到那园子里之后。还把牲口留在这边的圈里,他们自己族里派人看着些儿,也不至于就丢了。
那些牧民正欢喜着天朝给他们建了房子,不日就能住进去,就又被刘学士一把支出城三十里。
小区里还没移栽花木,岱海旁水草丰美,大家都是未来的居民,自己想法子移栽些过来。
楼里都还没装玻璃,岱海湖底有能烧玻璃的砂石,大家都是未来的住客,再弄点石英砂回来。
初春牧草未丰,单凭草场养活不了许多牛羊,大家多开几顷田地种苜蓿、大豆,好给牛羊备下饲料……挖出的草就地喂牛羊马匹,多的就堆到水泥场上晒干。
可怜这些小肥羊经过一个冬天的折磨宰杀,都没剩多少头了,肉看着也瘦柴,不喂肥点儿可怎么运回去给周王殿下吃呢。
牧民们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宛然已经提前过上了生产合作社社员的日子。
他们只听着刘学士和汉中府专家们的指挥,埋头挖地铲草、运转湖砂……不知不觉,他们居住的园子外头又建起了许多更敞亮宽阔的平房。
他们的牛羊马匹就被挪进了那些房舍里,外头倒还圈了草场供牲口放风。可细看舍里里都是一个个水泥砌的池子,平日里牛羊都养在池子里,池边有食槽、水槽,池子其上有细的竹筋水泥围栏挡住,只许牛羊伸出头吃喝。
马舍也差不多的形制,只是没有外墙,马食槽也建得高些,当作半个墙圈住马匹,食槽旁则是人马出入的小门。
刘学士带来的两个兽医倒管住了这些牲口:不分贵人还是百姓家的畜牲都关进了棚里,只挑了能干活的人在里头打扫、饲喂,早晚用石灰水清洗地面。扫出来的牛粪仍着草原的习俗,在外头晒场上晒干,但之后却不再分给各家,而是沤成有机肥,雇牧民在翻好的田地里种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