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林氏毕竟家底丰厚,林父租下了一座一等小院儿,一家人住了进来。
只是这里毕竟人口密集,特别是越来越临近秋闱的时候,住进来的人更多了,每天人来人往的,有些话,肯定不能在门外说。
进了内院,三个各自坐下,有小丫头子送上茶来。林父这才注意到林陈氏的脸色,自刚才起,就一直不好,联想刚才妻子的神色,林父多少猜出来林陈氏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林阳灌了一口茶,他心里依旧没能转过那个弯儿来,曾经那个被家族当成弃子的林陌,为何现在却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而他,自诩天之骄子,却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举子,虽然十五岁就中了举,这样的天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甚至有好几个中举的年纪比他当年还小呢!在那些人当中,他又算得了什么?
心情极差,林阳直接把今天去见林陌后发生的事情,全都说给林陈氏听,其间多少加油添醋,林父听得很是清楚,惊得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在他眼中,哪哪都好的阳哥儿,竟也是个颠倒黑白的主呢?
林陈氏听了,差点没被气个倒仰。
不过她注意到了林父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眼珠子一转,捏着帕子,不住的试泪:“我早就说过,陌哥儿对我这个继母意见极大,你瞧瞧,现在可不就被我说中了?”
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一旁的林阳连忙上前低声安慰,听到母亲哭声的林阶从外头冲进来,看见自家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顿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父揉着额头,实在被眼前这番情形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当下把早先想到的那些事儿又给丢到了脑后去了。
实在被这母子三人闹得脑仁疼,林父只稍稍宽慰了两句,便拂袖而去。
林父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刚才还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个,立即停下了哭泣的动作,三个人相视一眼,不由面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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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科秋闱过后,更多的学子从各地齐聚京城,城南的学子出租房已经几乎住满了人。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呆在房里读书,或是邀上三五好友出外踏青,顺便留下几篇文章,以求将来流传后世。或是参加一些名流云集的赏花会,或能摘下几朵京城的名媛之花,将来能少奋斗二十年!
林陌和徒阡对这场科举盛会视而不见。
之前林氏父子特意寻林陌求放过的事情,也早就被他们两个放到脑后去了。最近他们正忙着一件大事呢,没时间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今大晋各地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又有林陌提了许多可行性的建议,逐渐让当今从繁重的奏折当中挣脱出来。
所谓静极思动,想到自从自己成了大晋之主后,整日家困于京城的皇城内,比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更加没有自由。每次和林陌聊起宫外之事时,听他说起亲眼所见到的海上风光,各个番邦国家的风土人情,奇闻逸事,当今是羡慕嫉妒的。
如今,当年林陌亲手绘制的那张世界舆图还被挂在他的御书房里呢,他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看着那上面标注的国名,再一想林陌口中的世界之大,当今有时候都想把这个国家,提早交给下一代,自己带上三五好友,一二红颜知已,从此浪迹世界,那该是多和以的令人向往!
可是,他不能!至少,在他培养出一个真正可以扛起整个大晋的继承人之前,他不能!
于是,当今决定,等到今科殿试过后,他要下江南!
若是时间允许,他还准备飘洋过海,去看一看,被海国公极力吹捧的弯弯岛,和号称“天涯海角”的琼州岛!
这件事,当今在心底里不知道已经琢磨了多久了,当他提出南巡计划时,不等众臣提出反对意见,就直接把此事交给了徒阡和林陌来准备。
这等大事,当然要交给有经验的人来办了,他可不想降低自己的南巡体验,更不想步上先皇的后尘,几次南巡,几乎就把江南这么个钱袋子给掏空了!搞得后来,大晋这么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库,空空如也,国库内几乎可以跑马!
皇帝出巡,那可是件大事,要准备的事情多得很,要带哪些人?后宫的娘娘带不带?带谁不带谁?皇子要带哪一个?带多少亲兵随行保护?沿途各地该如何接驾?
更不用说,帝王出行的仪仗,本身就足够招摇了。
为了这件事情,阡陌夫夫简直是忙到差点怀疑人生。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时,别说是春闱了,就连殿试都已经过了。
“咦?贾琮中了二甲第八名?不错嘛。”捏着荣国府送来的贴子,徒阡面露惊讶。
记忆里,贾琮虽然不像早年的贾环那样,跟个小冻猫子似的,人嫌狗厌的,那形象也不像是个大家公子啊,倒是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还能有这样的造化,以十六岁之龄,考中二甲进士,也是厉害了。
林陌也有些意外,贾琮在他的印象里,跟个活猴儿似的。因为早年间,贾赦对这个庶子并不看重,一直任他自生自灭,邢夫人又是那样一个人,府里的下人都能欺到他的头上。谁能想到贾琮还能有今天呢?
“这是好事,明天多备些礼去荣国府吧,也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两人商议定了,时辰不早,便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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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早早的带着厚礼到了荣国府,替贾琮庆贺高中。
马车还没驶进宁荣街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