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突然感到一阵锥心的——他呼不上气,好像被人拧住了喉管。就像手术失败了,就像马上就要有医生来宣布他的死期似的,他突然不在乎了。

“我——站在这儿,你看见了,然后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这个老土的本子里到底有什么让你火急火燎的秘密,也许写满了你的真面目,我倒要——”

他作势要去翻开本子,而史蒂夫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劈手来夺;他拽住了本子的上半截,而托尼只下意识随着那刚刚翻开的动作,抓住了其中的几页纸,两人都向着各自的方向气急败坏地一扯,本子发出一声脆利的响声,从中间被撕成两截;而被托尼拽着的那几张画纸下场更惨,它们从中间被扯成了两半,本子的卡口凄惨地裂开,不少画纸和一半的封壳落在地上。

托尼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几张稿纸。当然没有什么阴谋、秘密、真面目,他也知道,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手里的稿纸上还看得出来画着一个图案,并不像他设想的那样是某个人——某个场景;他在其他散落的稿纸里看到了某些像人的脸孔,但那些又看上去并不是自己。

史蒂夫怒气冲冲地几乎抹着地板,还没等他看清就将那些画稿胡乱地捏做一团,窝在手里,然后转向托尼。他的眼里翻腾着火气,烧得一双蓝眼睛变成石灰般的墨色。托尼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半的画,他突然明白了画上是什么。

“你喜欢这张吗?”他用一种冷漠的、近乎嘲讽的语气说道,然后翻开被扯破的本子,从里面扯下那张画剩下的半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那么送给你了。不过没有签名。”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破碎的画纸上,是一个精细描绘的反应堆。铅笔的石墨细腻地折出深浅的层次;就好像它还在发光那样。托尼感到了一阵耻辱般的羞愧和愤怒,他毫无压迫的心脏此时在空荡多余的空间里压缩着,像一个坏掉的泵。史蒂夫只在乎这个反应堆和他的主人;而现在拥有一块完好的仿生皮肤的自己,在他眼里反倒是冒牌货了。他一下子就把“我“和“托尼“分开了,不是吗?

他才刚刚从地狱的门口打了个照面,从死神贪婪的齿缝里死里逃生,老实说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认为他是一个沽名钓誉、或者唯利是图、甚至老谋深算的骗子,但唯独史蒂夫——

托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从史蒂夫身上谋求什么。他的确希望他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个“托尼“,却毫无疑问地又希望他弄错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做出决定,让“托尼”变成一个死去的机器人,却有非常希望能从史蒂夫身上看出什么能够让它复活的端倪。他害怕谎言被揭穿,却又因为没被揭穿感到极端的愤怒;明明是自己设计的无懈可击的假象,可这假象最终报应在他脑门上时,他却又拒绝坦然地接受和面对它。

羞愧、愤怒、失望、疼痛和莫名的酸楚纷至沓来。托尼在他能够思考之前就艰难地爬起来,从病床前面拿起那个手术后留下的反应堆,几乎踉跄着追了出去;他在史蒂夫刚刚踏出大厦时叫住了他。

“给你!”他把反应堆朝他砸过去,双手撑着膝盖让自己不倒下,“赔给你。抱歉撕坏了你画的这个。所以赔你一个真的;它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拿走吧,它是你的了,你之前不是想要来着?一个坏掉的机器人——我正好不想看到——既然你那么——那么喜欢它。”

史蒂夫一定在他身后说了什么,也许是喊,但他没听见,脑袋里是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而光是坚持着走路就已经要耗费大量精力了;汗水汇集在脚板,这让能够不滑掉拖鞋走回床边的过程变得很难。门在他身后关上,将他们隔开。但他始终感觉背脊在火辣辣地烧着,有谁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身影,不肯离开。

“嗨,史蒂夫,等一等。”

有人喊住史蒂夫——在他彻底走出斯塔克大厦的前庭广场之前。当然,也许说“喊住”不太恰当,因为议员实际上并没有移动,他只是看着他手里那个沉甸甸的东西,好像不知道要把它、或者把自己的手往哪里放。他的眉头纠成一团,并没有在意到底是谁在对他说话。

“史蒂夫。”直到阿森纳站在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了一截——在他的眼前挥着手,史蒂夫才明白谁在跟他说话,六个孔洞的脸孔笨拙地向一边歪着脑袋。“我很抱歉。”他看着他夹在腋下的破破烂烂的素描簿,又重复了一次,“我很抱歉……请允许我送你回去。”

史蒂夫下意识地往旁边绕开一步。“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阿森纳。这不是你的错。但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你也许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阿森纳回答,他拉住史蒂夫袖子的一角,“但是史蒂夫,记者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正堵在外面,如果你就这样出去……”

“就让我这样出去!就让他们来揭穿我不是更好?”金发男人气吼吼地喝道,他使劲甩开阿森纳握着他袖子的那只细瘦的金属手臂,“你知道,不是吗?也许他告诉过你,他是你的主人,然后你又告诉了他——”

“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阿森纳仿佛受了冒犯,但史蒂夫没有在意他。

“这就是他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和我们合作的原因,对吗?明明我们应该站在同一边,如果他像他标榜的那样热爱机器人的话,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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