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心听不清她们说什么,裴青琛既然已经到了,他也该准备一下之后的事,现下燕回风喝得烂醉,恰好不用担心燕回风再过问。将人送回房的时候却又踟蹰许久,直到仆役来问,叶寒心看看榻上睡着的燕回风,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最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燕回风床前。
“寒心少爷,那我们……”
“都下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叶寒心不想睡,也不能睡,仆役离开之后他便在桌前点了灯,摊开纸笔,回想燕回风画的那张雁门关地势图。他几乎过目不忘,那张图又画得清晰,便几乎原样复制出来,画好了盯着图看了许久,正欲再提笔,却是犹疑片刻,又将纸拣起来,放在灯上点燃。
这便是个适合宿醉的夜晚,其余的,什么都不该想。
第五章
日上三竿,燕回风是被饿醒的。
许是喝酒喝太多,燕回风睁眼便觉得头痛,瘫在床上许久才扶着腰爬起来,也不知道昨天醉酒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不要丢人才好。迷迷糊糊见正要下床,却见有人伏在他床边睡着,揉揉眼睛才看出是叶寒心。
燕回风顿时吓清醒了。
“叶兄?叶寒心?……叶公子?”
他试着推了推叶寒心的肩膀,对方半晌才微微动了下,揉着脖子坐起来打哈欠:“嗯?你醒了?还吐吗?”
燕回风一愣:“吐什么?”
“昨日自沐月楼回来,你喝了太多,才趴到床边就开始吐。天色太晚找不到大夫,厨娘也睡下了,我不晓得怎么做醒酒汤,就只好守着你,”叶寒心说着又揉揉肩膀,“说起来你真是好酒量,旁人都是一杯一杯下肚的,你竟然拎着壶喝,拦都拦不住。”
他拎着壶喝酒。
他回来就趴在床边吐。
吐完了还让叶寒心守了他一夜。
燕回风觉得自己醒来的姿势可能有点问题。
叶寒心见他揉额头,存心逗他,又说下去:“常言道酒壮怂人胆,昨夜可算是见识到了,那沐月楼的老板苏沐是个女子,尚未婚配,你看着人家走过来,直接在包厢里脱了铠甲说热……”
燕回风听不下去了。
伤风败俗!风度全无!全然无视苍云军法!师门的脸都丢尽了!燕回风把脸埋在胳膊里好一会儿,才抬头故作镇静地清清嗓子:“那个……除了你之外,没人看见吧?”
“没有。”
“那就好……”
“也就是山庄门口扫落叶的大爷,一路到你房间的几个侍女,还有外面庭院海棠树下面下棋的观澜和她的朋友……”
燕回风冷静道:“叶兄,我有一事相求。”
“嗯?”
“旁人我不管,千万别叫我同门知道。”
叶寒心挑眉:“那他们若问起,为何燕兄你昨夜那么晚才回来,我要怎么答?我还当是苍云堡的将士都这般……豪迈不拘小节,当是不会在意的。”
“确实不拘小节,”燕回风抱着脑袋,“所以这点事够他们笑我三年。”
叶寒心终于绷不住笑了:“逗你的。”
“啊?”
“你回来就睡了,我守在这里是因为你着实喝得太多,怕你夜里不舒服又叫不到人,”叶寒心站起来,活动着手腕往外走,“起来吃点东西,你昨天喝了快两坛酒,受不住的。”
燕回风这才想起来看看时辰——难得出了太阳,阳光漏过窗前海棠树的枝叶缝隙洒进来,有些刺眼。叶寒心已经走了,燕回风刚才被耍了一通总觉得有点儿气,到底也是没气起来。
吃人嘴短,再说他们在军营里久了多少都有点耿直,用师父的话说是单纯,换做旁人来说,就是好骗。
——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叶寒心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叶寒心没用早膳,径直去了书房,锁上门快步走到书架边上找到那个盒子,取出信来犹疑许久,正要撕,却听得身后一声轻笑。
“你反悔了?”
叶寒心停了动作,并未转身:“裴姑娘,这好像是叶某人自己的书房。”
“我不过是来借块砚台,哪知道叶公子直接把这东西放在书房里。”
“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裴青琛坐下来,手里抱着笛子,“图纸我带来了,想知道叶公子何日启程,还是说,不打算启程了。”
“裴姑娘自万花谷一路赶来,也该是看见了吧。大水未退,这二十多车兵甲要如何涉深水?”
“我可没听说你叶公子送兵甲只能走官道。”
“……”
“你在给谁拖时间?你自己?燕帅?明教圣使?还是那位……来自苍云堡的昭武校尉燕公子?”
叶寒心脸色一僵,将密信放回盒子里锁好,背手转身道:“叶某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这是河北道的仓库还没满,若是现在急匆匆地前往雁门关,也不过给苍云军徒增负担,倒不如等到各方就位,叶某再走也不迟。”
“你若是执意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反正我这次就是个工匠,多问无益,”裴青琛摸摸怀中长笛,看也不看叶寒心,拿起砚台就走,“多谢了,藏剑山庄果真是财大气粗,连个砚台都j-i,ng致得很。”
叶寒心怔住半晌才坐下来,不一会儿老仆端来茶水,温的,他捧在手里直到凉了也没喝一口。仆从见叶寒心只呆坐着没有反应便要告退,才走一步又被叫住。
“燕回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