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都令我后悔,可未曾有任何一件,抵得上这件事,让我追悔莫及。”

“天阙孤鸣千错万错,都抵不过他将这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付给一个错误的人。”“你体会过满心爱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么?”

“你知晓被背叛的滋味么?”

“你体味过心爱之人拿着你所珍重赠予的刀剑与你针锋相对么?”

“我有。”撼天阙松开那处圈圆,深吸入一口二者交融混杂的本“芯”之味,苍眸半垂,轻声重复了一遍,“我有。”

沉韵如钟鼓低鸣,声声回响于战兵卫耳里,是他最经受不得的苦楚与哀戚。

原先顺从伏于撼天阙身下的苗疆战神忽然开始挣扎,满头灰白交错的长发在挣动时忽而全数散下,遮掩住背脊处生死相搏的道道留痕。这番反抗的举动似是极大限度取悦了撼天阙,可他虽心生快意,但这过于激烈的动作却也让他有所气恼。撼天阙单手按住战兵卫不断晃动的颈项,另手勾着对方腰腹向上拉抬,在将其摆弄成野兽雌伏之姿时,才堪堪松开制住对方咽喉的手,一面撕扯着那包裹住下身驱赶的劲装长裤,一面扣住肌理精瘦的腰

身,摩挲着腰侧一道长及胸腹的旧痕,哑着声音道:“怎么,你既能做得出背叛之举,莫非还听不得我说么?”

绵绸质地的衣料禁不住撼天阙的手劲,只消几下便碎落在一旁。“燃灯”时分的“灯郎”敏感异常,撼天阙只觉原先稍显浅淡的水烛之气忽而变得稠浓,自鼻端窜至灵台,点燃体内汹涌不息的欲火,那被“灯郎”之“芯”勾挑出的火焰沿着四肢百骸流窜至指尖足梢,几欲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烧却成烬。

眼前肌体精瘦强健,不似寻常“灯郎”般软弱无骨,从筋到骨都透出一种武者特有的美感,可那线条流畅的肌理上偏生又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伤痕,新的、旧的一样俱全,深褐粉白一片错落交织,如此景致,倒全然不似一位应受人呵护、让人疼宠的“灯郎”。

撼天阙忽而忆起三十余年前,那黑发青年在自己面前跪下,说出“纵使夙是‘灯郎’,也会护得孙王子周全”这般堪称豪迈至极的言语,明明在“燃灯”来临时他也曾柔弱无依,也曾因“灯郎”的体质而在习武之道上遭受限制,可他的夙,却偏偏以“灯郎”之躯披荆斩棘,在一干“野客”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可以担负起“战神”之名的男人。

他的夙就是这般光辉耀眼,可……

苍蓝眸底掠过一丝阴鹜,盘踞在心底久不消散的心魔复又燃起,撼天阙抬手将欲向前蹭挪的战兵卫拖回,早已勃发的下体隔着层层衣料抵在对方因“燃灯”而泥泞湿滑的股间,示威性地顶了两下,忽而俯下身去,胸与背隔着衣衫与配饰相抵,再也回不去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怀念么?”他的声音似是从深渊谷底而出,带着闷而涩的回音缭绕而过,终是沉沉压在战

兵卫耳后方寸之距,字与句,均重若千钧,“这久违的‘燃灯’与‘猎期’,怀念么?……”“夙。”

这时隔一万多个日夜的称呼再次出口,没有意想中的怨怼,亦无丝毫恨憎,言语出口,几乎不带半分情愫,平淡如静水,乍听之下不起波澜,而唯有将其咀嚼出口的人才知,这难得平静的词句间,藏蕴着多少不能言出的复杂心绪。

他在唤出口的同时下意识抬起眼,目光错落间捕捉到一丝微茫,灿如朝霞,烁若流光,如边境沙海般光辉璀璨的半角金眸,此刻正努力向他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双怎样灵动的眼,一笑一叹俱在眼底,如融金般的流光灿灿洋洋,每一个抬眸与蹙颦,皆仿佛含着字句在里,无需言语,便可心意相通。

夙的眼里仿佛有千山和万水,天阙孤鸣曾言夙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眼里,一个眼神便可泄露心中所思所想。那些敬重的、雀跃的、愧疚的,甚至是极为隐秘的热切,全都袒露在眼底,铺陈融合在那一片暖人的金色里,让天阙孤鸣在每一次的抚摸与亲近时,都感受到全身心的暖融和爱意。

年少时他爱极这双眼,总想窥探其中到底含了多少的情意与暗语,故而每至温存时天阙孤鸣总要试探着去亲吻这对仿佛纳了万千霞光的眼瞳,感受着唇下眼帘的震颤,心满意足地吮舔过睫根和眼角。

指下伤痕犹在,怀中躯体仍温,目光所触及的半片金瞳,却已隐于一片不属于他的青色黥龙中,时刻都在提醒着……那个属于他的夙,已然不在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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