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四年十月初,京城下雪了。
严成锦估计,从海南回来的大船,会运回一大批秋粮。
整个琼州府的耕地,至少能收上来几万石粮食。
可以缓解大明的灾荒,长城修建,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
严成锦走在积雪的路上,神宫监的小太监,还来不及清扫,有些滑。
“贤侄啊,最近有什么项目?可以找我兄弟谈谈。”张鹤龄搓着手。
张延龄笑呵呵地站在旁边,托严成锦的福,他们的娱乐产业,在京城赚了不少银子。
“寿宁侯可以做雪糕。”严成锦随口道。
还没有鸣钟,有一会儿闲聊的时间,便抽空和张家兄弟谈谈生意。
张鹤龄冷哼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这大冷天的,人都要冷死了,冰棍能卖钱吗!”
“哥,不与他说了,咱们先进殿吧。”
还没敲鈡,兄弟俩偷偷走进殿中,引得周围大臣纷纷不满。
外头大雪纷飞,大殿里暖和,可以躲雪。
但还没敲钟的话,意味着陛下还没到东暖阁,大家只好在外头等着。
严成锦觉得,还不如在轿子里头呆着舒服呢。
“吴大人病了,很严重。”
“听说李梦阳弹劾严成锦,被反弹了,下放去了海南。”
“多事之秋啊,不过,这大雪一下,明年又是丰年。”
几个大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严成锦在一旁听着,浑不在意。
不知道李梦阳身子好不好,长途奔波,可能挨不到海南。
片刻之后,弘治皇帝走进东暖阁,看见还没敲金钟,就走进来的张家兄弟,脸上有些生气。
正在此时,司礼监,
萧敬泡了一杯参茶,天寒补补身子,老参是子孙孝敬的。
喝完这一杯,就去坤宁宫,侍奉陛下上早朝。
“萧爷,苗大垱回来了。”小太监急忙进来禀报。
弘治皇帝微访的时候,喜欢别人称他为朱爷。
萧敬私下喜欢子孙喊他萧爷,而不是爷爷。
这样听起来,更像男人。
虽然已是残疾之身,但心中依旧存着成为完整男人的念头,就好像断了脚的人,希望有一双能走路的腿。
萧敬在椅子上正坐起来,双眼放光,喜道:“海南的夏粮,押回来了?”
还不等那小太监答话。
霎时,一个人影失魂落魄撞进来,跪倒在身前,苗逵哭得撕心裂肺:“爷,在松江府遇上了倭盗,船没了,粮也没了。”
七艘大船在松江府最后一次补给。
却不知道,夜里遭遇了倭盗,这些人有千余人。
苗逵的船队编制,不过五百人左右,且多为水手。
若是不是跳海逃生,他也活不了。
登岸后,就快马加鞭赶来京城。
萧敬嘴角狠狠一抽:“有多少粮?”
“米粮三千石,玉米四万六千余石,钱银五万七千余两……”苗逵细数着。
萧敬抬起腿就是一脚,将苗逵踹到门边:“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押运夏粮丢失,轻则丢乌纱帽,重则是死罪。
这就看文官怎么说了。
最重要的是,丢了朝廷的两艘大船,这两艘大船由清江船厂所造,每艘耗银两万余两,数量极少。
这一共加起来,超过十万两银子。
“爷,救命啊……”苗逵也知闯了大祸。
“若你死在外头,咱还好向陛下交代。”萧敬露出杀人的目光:“如今你却回来了!”
人死了,陛下看在这个份上,不会重责司礼监。
但人回来了,这罪责就有主了。
苗逵连连磕头,嘴里喊着饶命。
从前朝至今,萧敬在两个皇帝身边呆了二十余年,很快冷静下来:“起来,仔细与我说说。”
“不止是朝廷的船,良乡商队的五艘大船,也被劫了,那些倭寇,就是来抢船的……”苗逵委屈道。
严成锦的船也被劫了?
好事啊!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追查这些倭人的下落。
可这大海茫茫,上哪儿找船去?
严成锦的船也被劫掠了,这小子主意多,没准有法子。
等船和银子追回来,一切都好说。
“走,跟我面圣去!”
东暖阁外,钟声回荡。
大臣鱼贯入殿,从袖口里掏出一物,持芴朝揖。
“天寒了,明日起,早朝往后推半个时辰吧,诸公多睡一会儿。”弘治皇帝龙颜大悦道。
“多谢陛下!”
严成锦心想,取消了早朝才好。
朝事都在早朝议论了,午朝和晚朝,反倒没什么事。
弘治皇帝笑道:“海南的夏税该快运到天津港了吧?”
陛下心中,惦记着海南的夏税。
毕竟当初严成锦说了,海南开荒之后,种出来的粮食堪比江南。
夏税不过八月,现在十月了,只有海南的夏税没收回来。
李东阳点头:“应该快了。”
海航的动力,主要依靠季风和洋流,三月可以顺着季风,一路南下。
七八月份时,可以借助向北的季风,顺风回到京城。
但如今是十月,没有季风和海流相助。
严成锦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陛下,广东漕运至京城的五十八万石粮,京仓收不下,臣想改为通州仓收。”韩文喜滋滋地报着。
说是禀报问题,其实是炫耀府库充盈。
京仓,专门收屯各地运来的税粮和税银。
税粮放不下,就说明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