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刷的一下抬头看向江凛之,再三确定他脸上并没有说笑的意思,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二爷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江凛之原本脸上还算是轻松的神色逐渐褪去,他直起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冷淡的看着裴丞,说:“夫人莫不是觉得那三间铺子是个烫手山芋?”
裴丞一开始没敢说什么,但在江凛之冷淡的视线下,还是缓缓的点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向不屑于跟人解释的裴丞最终还是开声道:“这三间铺,据我所知一向是大爷替二爷打理的。二爷若是问了大爷,那东院可就连最后的一点太平日子也没了。”
江凛之的神色渐缓,他也听出裴丞话里的意思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悦,“那三间铺子的房契在我手中,若是真的要从他手中要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裴丞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接下去,“可这些年来二爷从没管过那三间铺子,估计就这样要回来,铺子里那些下人的心思也绝不会在二爷这里。”
江凛之伸出手指,摇了摇,说:“华城最不缺的就是下人。若是铺子里的下人不听话,大可杀j-i儆猴。”
裴丞的心思虽然比不上江凛之的活泛,但却也没有愚笨到哪里去,他听到江凛之这样一解释,皱着眉,说:“莫非二爷是在担忧西苑的老夫人?”
江凛之并不担心西苑的老夫人,他是在担心若是老夫人真的要下手,估计下手对象不会是自己,而是裴丞。到那时,裴丞也不一定能应付的了那个老女人。
因为家底殷实,所以江老爷在生前曾往家里带过不少的女人回来,但不管他多宠那些小妾,老夫人正妻的地位就没动弹过一一所以这也就是裴丞从不敢小瞧老夫人的原因。
一个女人的手段要是不高明的话,是觉得不可能混到老夫人的地位的。
裴丞忧心忡忡的耷拉着脑袋,他听着江凛之说要将那三间铺子收回来自己管理,其实他的心里真的是心动了的,但只要一想到老夫人的存在,裴丞就怂了。
“此事夫人可慢慢考虑。”江凛之怎么可能看不穿裴丞的小心思,嘴角往上一扯,心情又开始好转了,“时间还有很多。”
“而且……”江凛之慢条斯理道,“若是夫人真的担心西苑那边会为难,我们大可提起分家搬出去。若是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裴丞抿着唇不说话,原本已经浮在脸上的心动已经彻底的褪去了。
他的确很想搬出去,但裴丞更想找到上一世在几年后陷害自己的家仆跟幕后主使。
裴丞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只匆匆的丟下一句“我去看言知了”就离开了屋内。
江凛之顺势站起来,他看到裴丞脸上闪过的那一瞬的绝望跟哀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
可江凛之却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追上去。
裴丞没有去找江言知,反而是一个人来到了后山的竹林。
寒冬的竹林比起初夏的竹林多了一层冷冽。
裴丞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眼角只有一滴泪,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y-in霾。
他自重生以来,就一直在暗中警告自己,不能再重犯上一世的错,所以他才会身体一好转就要从偏院搬回主宅,最后更是主动讨好江凛之。
裴丞觉得自己快憋疯了。
他上一世惨死偏院时,是被家仆诬陷跟外人通j,i,an,所以才会被胡夏云借此机会下手除死。当时裴丞慌乱中派了身边的小厮去找江凛之,他当时虽然没怎么见过自己那位所谓的丈夫,可是却在危急时刻选择相信了江凛之。
可裴丞最后却只等来了已经刚回主宅还没有半年的江言知。
偏院的下人们都是被下了死命令的,所以即便江言知拼死拦着,下人们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到最后,裴丞是眼睁睁的看着江言知被乱棍打死。
而自己当时是怎么死的?
裴丞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江言知死前的前一秒,还牢牢的护着自己。
寒风吹过,穿着单薄的裴丞瑟缩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裴丞想着,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正面跟胡夏云起冲突,他就是单纯的在等,他在等着,他想看看上一世那个诬陷自己跟外人通j,i,an的家仆会不会是胡夏云指使的,他想看看胡夏云到底会不会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
胡夏云不是好惹的善茬,而他裴丞也绝不是好欺负的软蛋。
裴丞低着头,细细的捏着已经蹲的发麻的双腿。
因为上一世裴家对自己的死活不管不顾,所以裴丞这一世是真的不愿意再回来的。可是他想拿走自己藏着裴家的家底,所以才不得不回来。
已经死过一次的裴丞很清楚的知道,在这华城不管要办什么事情,有钱才是王道。
若是没有钱,他的下场或许并不会比上一世好到哪里去。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微的声音。
裴丞没有回头,等脚步声快要走到身后时,他才开口道:“二爷。”
“恩。”
江凛之弯腰,将黑色的披风盖在裴丞的身上。
裴丞被冻的僵硬的身子逐渐的回暖,神色也好转一些,他嗓音沙哑道:“二爷,等父亲的生辰过后,你陪着我去看看那三间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