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闹已是满目可见,汴水横贯京邑,夹岸桃花绽开,柳絮飘飞,亭台楼阁之间,人影幢幢,喧嚣之声盈载于市。
东南码头,停靠着不少官船、军船,此处乃专供公船停泊所用,守备很严密。比起民埠,倒是少了税吏。
经过近十日的旅行,又是出境换船,又是财货转运,随陶谷出使南唐的一行人,方才复归东京。
“终于回来了啊!”再度站上东京的土地,望着熟悉的都邑,陶谷竟生少许的唏嘘。
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陶谷的脸色有些发白,气色并不好,另外,脚步有些虚浮。
将随使属吏安排了一番,又让护卫军士,各自还衙复命归建,陶谷这才吩咐起自己的随从。
“将从南方带回来绫、锦、瓷、茶还有那些特产,全数拿到市内,售卖了!”陶谷朝家仆小声吩咐着:“动作快些,处事切勿张扬!出埠之时,如有旁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家私!”
“是!”
大小四五箱,陆续被搬运下船,只待装车拉走。这些货物,一部分是在江东采购的,一部分是收受的礼物,出使一波,谋点利益,是很正常的。只是,已有走私之嫌,故得想名目遮掩之。
“其他人,先回府安顿!”陶谷眼神特地在两个美娇娥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严肃道:“老夫要进宫,觐见天子!”
“官人,冯相公送的礼物呢?”船上又搬下七八只箱子,家仆问道。
冯延巳所赠,除了金银之外,都是上好的润州绫,在东京,更是价值不菲。陶谷自是眼热不已,不过,硬生生忍住贪欲,道:“找两辆车,与我同去皇城!”
虽然有些肉疼,但陶谷心头还绷着一根弦,守着一个底线。夹私带货,已触法,实在不可表现得过于贪婪,尤其是冯延巳给的,可涉及到外事。
至宫门,诣朝阙,正冠理服待诏。
“陶舍人,陛下召见!”张德钧亲自出来宣召。
“有劳大官了!”陶谷不敢小瞧这小太监,回一个礼,注意到其升级的服色,脸上带着点笑容,悄悄地自怀里拿出一块白玉:“还未恭喜大官高升,小小万物,聊表心意......”
若是以往,张德钧也就收了,不过此时,似乎没有看到陶谷的小动作一般,只是目不斜视,淡淡道:“陶舍人,陛下还等着你呢!”
微感诧异,面上露出一小抹尴尬,这可是崇政殿前,哪里敢动作过大,陶谷很自觉地收回了礼物。
上前一步,又试探着问道:“敢问大官,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张德钧停下脚步,斜看陶谷,那张年轻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陶谷打了个激灵:“陶舍人,这甫一还朝,便行探问官家情况,是何居心?”
“下官不敢!下官失态!”陶谷连连否认。
张德钧当先而去,陶谷跟在后边,望着其人背影,心中嘀咕:“这阉人,是怎么了?何时变得这般不近人情了?”
张德钧的反应,让陶谷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入得大殿,躬身礼拜,抬眼看,大汉天子仍旧如常,正坐于御案。手执朱笔,书写天下,还是那般从容沉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
“坐!”陶谷归来,刘承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让内侍递上一碗茶,态度亲和:“这是贵妃煮的茶,品一品!”
陶谷有点受宠若惊,连着茶叶沫子,喝了几口,嘴里自然是大赞一番。
“此番使金陵,来回奔波,辛苦了!”刘承祐流于形式地勉慰一番。
“为国效力,岂敢言苦?”金陵的日子如何逍遥,陶谷自个儿可清楚,赶忙开口,有点要岔开此话题的意思:“臣此番归来,正欲向陛下复命述职!”
刘承祐点了点头,示意他说,陶谷见状,立刻将使唐的情况做了个详细的汇报。
虽然嘴里一直说,对于南唐君臣如何反应,如何抉择,并不在意。但真将事情办成了,刘承祐这心里,还是溢于言表。
南唐往湖南投入多少精力、兵力、财力,异日江北攻伐,大汉军队面对的阻力便将相应减少多少,对于这一点,刘承祐还是有很清晰的认识的。
嘴角咧起,刘承祐的亲和度仿佛又增加了10,对陶谷道:“陶卿说唐之功,朕给你记下了,这就算是给淮南攻伐,起了个好头吧!”
“不过,从你所述,对于伪唐君臣,不能太过乐观。在他们没有正式动兵之前,此次战略欺骗,都不能算成功!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刘承祐又道。
闻言,陶谷当然点头附和:“陛下所言甚是,陛下明辨睿智,令臣叹服。”
“不过,上了钩的鱼,想要摆脱鱼饵,也不是那么容易!朕只需静待其变即可!”刘承祐神态自若,顾盼从容,淡淡一笑:“再者,伪唐不是还有冯延巳这等腹有机谋的干臣嘛。有他在,想来也不会让朕失望!”
“冯延巳者,虚有其表而已!”陶谷开口,也表示对其瞧不上。
使唐议定的结果,在此前,刘承祐已然收到过汇报,对于那份“协议”,刘承祐并不是特别看重,再听陶谷口述,心中则更加有数了。
一时无话,殿中静了下来,刘承祐却放下了正襟危坐的姿态,微侧过身体,语调轻松地问陶谷:“陶卿,朕有些好奇,‘西川狗,儿,御厨饭’,这四句短语,竟是何意?”
陶谷此言一落,身体绷紧,面颊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