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子已挡了门前。

钟观宪见她情急,心中不由起疑,口中道:「好姐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瞒着我。」伸手将绿翘拨开了,一头便往院里去。这院子虽有南府的两个家丁守着,却都是识得钟观宪的,哪里敢拦,已是被他推开院门,直往房中去了。

绿翘见他进了房去,心中大急,顿了顿是,忙跟了上去。便听钟观宪在房内大笑道:「我只道柳下惠比起表哥来也要输三分,谁知他竟也被这小狐妖迷昏了头,瞒天过海的将他藏在这里!」

绿翘急道:「你快走,你快走!」

钟观宪转了转眼珠,嬉皮笑脸的道:「绿翘姐姐,你若肯让我得他一次,我便是给人打烂了,也决不将这事说出去。姐姐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当作什么都没瞧见过。」

绿翘想也不想的恼道:「表少爷太也拿人不当人。」

钟观宪笑道:「他原本就不是人。」

绿翘辩不过他,也不愿再同他辩,硬硬的道:「表少爷既有这心,就请同公子说去,奴婢是做下人的,作不了这个主。」

钟观宪对南齐云颇有几分忌惮,绿翘如此说,他也不敢硬来,恼恨道:「不知好歹的小蹄子,我好心替你遮掩,你不领情就罢了,狠霸霸还有半分礼数规矩吗?看表哥知道,如何慢慢整治你。你道表哥对他多长久吗?舅舅不几日便要回京,表哥怎敢再留着他,早晚也是落在我手里——我可走了,别哭着求我回来。」

绿翘嘴硬道:「表少爷慢走。」

钟观宪恨恨的摔门去了。傍晚时分,南齐云果然来了。他一进来,绿翘便退了出去。南齐也未注意她的异状,只是望着令狐青笑了一笑,柔声道:「青儿,几日没来看你,过得还好吗?」

令狐青趴在桌上不语。

南齐云只道他又不愿理会自己,也不在意,仍是笑道:「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走近了去看,却见令狐青的脸颊比平时苍白许多,薄薄的嘴唇已抿得失了血色。

南齐云心中疑惑,道:「青儿这是怎么了?」一边拉住了他手腕,极柔和的道:「青儿为什么不肯理我。」

令狐青手腕被他抓着,吓得猛然一缩,脸上神色更是黯淡。

南齐云从未见他这般情状,心知有异,沉下脸去扬声道:「绿翘!」

绿翘急忙进来,垂头应道:「公子爷。」

南齐云轻轻摩挲着令狐青手腕,一边冷道:「我让你在这里好好伺候着,你就伺候出这副模样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绿翘低头不语。

南齐云淡淡道:「你不说,我也不多问。待会儿送去管家那里,让他细细盘问你就是了。」

绿翘哭道:「公子爷,公子爷……」已是跪了下去。

南齐云微恼道:「你还不快说。」

令狐青忽道:「若她说了,你别打她。」

南齐云想不到他竟会替绿翘说话,怔了一下,微笑道:「好吧,青儿既这样说,我不罚她。」便对绿翘道:「说吧。」

绿翘得了他这话,抽抽噎噎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她边说边哭,口齿夹缠不清,南齐云好容易才听明白了,几乎要气倒,挥手命她退下了。

南齐云坐在椅上,手中捏着那茶盏,心中烦乱到了极处,如今的情形,一个谢鉴,一个钟观宪,都要将这事弄到自己父亲面前。果真到了那时,便是不可收拾了。他想着想着,忽然瞥了一旁的令狐青一眼,心中起了一个念头,不如就此将那狐狸弄死,倒也干净了。

李诵自那日得了谢鉴的好颜色,便时时到莫愁园同谈论诗文棋书之类的fēng_liú技艺。他虽是皇子,对谢鉴却从未有以身份欺人之处,又j-i,ng于文艺,尤于棋艺造诣颇高,素日便有风雅蕴藉的声名,因此虽不过几日功夫,两人越来越是投缘。

一日午后,李诵照例又来园中访谢鉴,进门便兴冲冲的直奔到棋坪旁,拿起棋子黑黑白白的布了一局珍珑,说是昨日偶然见到的古局,要谢鉴来解。谢鉴看那句连环套的繁复劫争,兴致不觉被勾了起来,便坐在一旁对着那珍珑残局皱眉苦思,手中来来回回的转着一只官窑的冰裂鳝血纹粉青小环觥。

李诵回到桌前坐着,随意翻看着桌上旧时存下的纸字,将要翻到底时,忽然见到几张隶书,字字是珠玑端丽,流云意态,笑道:「谢兄,我倒不知你于隶体有这般功力,这可一定要好好指点小弟。」

谢鉴正自冥思苦想,随口「唔」了一声,抬眼往那纸上看去,竟清清楚是令狐青的字迹,犹如被人兜头打了一棍,登时呆住了。

李诵奇道:「谢兄?这字……」谢鉴心中痛得发紧,几是喘不过气来,半晌只摇头道:「这字不是我写的。」

李诵奇道:「那是哪位兄台?我从未见过谢兄这里有过别人。」

谢鉴微一张口,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之间,也不愿此时便将令狐青之事说给李诵听,只是深叹了一声。他手中本扣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不觉一松手,棋子便落在那棋坪上,竟是恰恰成了死局。谢鉴一呆,心中更是痛楚,苦笑着抬袖将那棋局拂乱了。

第八章

不久便入了八月,下过几场凉雨后,山中的花树便已开始落叶,半青半黄的叶子零零落落地四处散着。若起得早了,已能觉得到丝丝的秋凉。杨执柔拿了竹帚在篱院里扫地,竹枝竹叶一下下的轻拂着地面,那疏疏落落的声响已是天明的秋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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