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鉴一呆,这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转头去看,只见一人立在门边,约莫四十多岁的样貌,风神疏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也是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偏偏认不出来。小狐狸却尖锐的叫了一声,钻进谢鉴怀里瑟瑟的发抖。谢鉴奇道:「青儿?」
那人叹了一声,道:「这狐狸害怕也不奇怪。它的内丹,就是我取去的。」
谢鉴霍的抬头看他,盯了是有一刻钟,咬牙道:「你是忘一?」
忘一已还了俗,身上穿的自然是寻常衣衫,谢鉴又只在夜里见过他一面,自是不易认出来。
李琳苦笑道:「我自知犯下了过错,这次就是执柔要我为这事来的。」
谢鉴听他意思,竟似能救了小狐狸,语气不由得和缓了几分,道:「道长能将青儿的内丹寻回来吗?」他知道那内丹已做了钟观宪的药引,心中却不能不抱着万一的希望。
李琳摇头道:「内丹是找不回来了,只能想补救的法子了。」却又犹豫,道:「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谢鉴听得有办法,心头喜极,道:「管它是不是办法,道长先说出来听听。」
李琳叹了一声,道:「我先问谢公子一句,肯为这狐狸舍了x_i,ng命吗?」
谢鉴听他问起,想也不想的道:「这有什么不肯……」忽觉小狐狸牙齿又咬在自己手上,吓了一跳,手上却只是微微的刺痛,谢鉴知道它是不愿自己为它送了x_i,ng命,拍拍它脑袋,道:「青儿乖些。」
李琳伸出手去抚它头顶心,小狐狸侧头想要躲开,却没避得开。待李琳拿开手时,小狐狸已经闭上眼睛不动了,呼吸却是匀净平稳。
谢鉴奇道:「它是睡着了吗?」
李琳点头,道:「谢公子将它抱到一旁歇着吧。」
谢鉴起身将它放在一旁的枕上,拉过薄被盖住,小狐狸的身子忽然微微抖动,慢慢化出了人形。看他脸容,比从前了苍白憔悴许多,下巴也尖尖的削了下去,神情却是温柔安静,似是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谢鉴心中怜惜,更多的却是欢喜,他本来恨忘一屡次同这稚弱的小狐狸为难,此时心中怨气不由消去了三分。
李琳道:「这不过能顶得一时罢了。谢公子是肯为它舍命的了?」
谢鉴点头,道:「若能救了青儿,我什么都情愿。」
李琳闻言,便上前将令狐青左手的小指划破了,取了几滴血在掌中。谢鉴看他凝神运气。几道白烟从他掌心徐徐升散出来,那白烟渐渐缠绵的纠结弥散,颜色也逐渐变作了淡红,想来是吸收了那血的缘故。
过得片刻,那烟又逐渐收拢回去,一点点的缩在李琳掌心,竟结成了一颗芙蓉石似的极玲珑的胭脂珠子,宛然便是内丹的样子。
谢鉴几乎要欢喜的晕去,喜道:「喂他服下去便成了吗?」伸手便要去取。
李琳声音微哑的道:「谢公子暂且等等。」
谢鉴奇道:「怎么?」一抬眼间,竟见李琳的面容在片刻中似是老了几十岁一般,满脸的松纹灰暗,哪里有半点从前的神仙意态。谢鉴登时惊得呆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道……道长,你……你是……」
李琳苦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散了三十年的修行罢了。只盼能赎了我的罪过,那也不枉了。」谢鉴呆在当地说不出话来,他心中纵是残存了些怨慰,此时也全然是烟消云散,只剩了感激抱愧。
李琳微颤的扶着桌子坐下,道:「我已是尽了全力了,但这珠子也只能作它三年内丹之用。再多的,我固然是没有了,它修为极浅,也受不住那许多。」
谢鉴感激无已的道:「是,多谢道长。」话一出口,又觉得实是不妥,他为令狐青散尽了毕生修行,岂是一个「谢」字能抵过去的,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琳叹了一声,道:「公子莫急着谢我,这内丹……同它原来的有些不同。」
谢鉴道:「青儿会觉得不适吗?」
李琳摇头道:「他不会觉得什么,可是公子……」
谢鉴见他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奇道:「道长有什么话,不妨尽管说出来。我会有什么不情愿的?」
李琳叹道:「要这珠子发挥法力,少不得公子之力。它……非生人j-i,ng气不能充养。这狐狸虽只有一半是妖物,公子又是年轻力盛,可也至多只有三年……」
谢鉴一怔,随即便笑道:「三年便三年,那也好得很了。总是要多谢道长援手。」
李琳道:「既然如此,公子牢牢记着,至多七日,便须充养珠子一次。」将那胭脂珠子给了谢鉴,谢鉴接过自己的x_i,ng命一般,i牢牢握在了手心里。李琳自告辞去了。
谢鉴到床边坐着,他直到此时才细看这珠子,如瓷而轻盈灵动,似玉却宝光流转,搁在掌心里,似凉似暖,明明是质实坚硬,触感却似极是柔软。
谢鉴看着它喃喃道:「三年,三年……」重重叹了口气,便不再多看。将珠子含进嘴里,饮了一口茶水,俯下身去同那小狐狸口唇相就,将那珠子给他度了下去。
谢鉴抬起了身来,伸指轻轻划着他瘦如落花的脸颊,看着他颊上一点点的攀上微红柔润的颜色来,心中又是喜欢又是不甘,只是微微的一笑。
令狐青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他,欢喜的微颤了嗓音,道:「公子。」却说不出别的话来,眼里渐渐泛上一层水雾。
谢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