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本来秩序有条的人流车辆马上被我窜乱,还有蒋军,他穿着理发围的那种防水布追出来,一面追一面喊我,满大街的行人都在看他,看他剪了一半用夹子夹得站盈盈的头发。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蒋军追出来,我也听不见他喊我,直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我身后踩急刹,那司机探头望望我,怒声骂道,你想找死呀?这时候蒋军快步跑上来,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了师傅。等那司机悻悻把车开走,蒋军一把抱住我,他急切问我说,你怎么了,啊?你要去哪儿,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走,刚才多危险啊?

街上车来人往,噪音很大,蒋军不得不提大嗓门,他说,sun,到底怎么了?啊?

被这么一问,我马上热泪盈眶,我听见自己变形的声音说,蒋军...蒋军我看见妈妈...我看见她我看见她了...

我给叶雨打去电话,叶雨说她在大妈那里。当时已经接近傍晚,我拿着电话说,好,你别走,我有事儿问你,马上过去。叶雨说,什么事儿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等明天去修配厂再说不行吗?

我把电话合上,我没有时间听叶雨讲完,没有时间跟她周旋,直接叫车往大*阁楼奔去。

叶雨和窦俊伟结婚那年,大妈还是搬回阁楼住了。她老人家习惯清静,说哪儿都比阁楼好看,不过哪儿都没她的阁楼舒坦,住在市里吵得头疼,连觉都睡不好。叶雨也没有办法,只能经常回去看望。

路上,天慢慢灰下来。当我跟叶雨一起站在阁楼狭窄的走廊里的时候,视线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但眼前的小巷、弄堂、古老的透气窗和跌宕伸延的青石台阶,那种给人过目不忘的几何美感,或许之前看过很多遍,所以尽管朦胧不定,也有大致的形状。

从市中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我整个人,无论情绪上还是心理上都得到了一定的缓冲,叶雨举着阁楼走廊的栏杆,她说,看看,这儿的黄昏多美。我不赞不驳,没出声。

叶雨歪着头看我,她说,怎么,你跑过来不是有事儿问我吗?你跟蒋军,你们怎么样了?

不合适。

胡说!小阳,你告诉姐,到底是蒋军不合适吗?是你自己的问题!

姐,我今天看见季晏了。

叶雨没有明显的吃惊,但她这时候已经明显没兴致再看弄堂,她转过身,半天说,在哪儿,你是在哪儿看到她的?

我陪蒋军去发廊,在一本画册上有一张摄影照片儿,那个模特就是季晏,那个照片还获了奖。

蒋军,蒋军他知道你和季晏...你告诉他了?他都知道了?

他之前就知道!

叶雨一听,马上失望起来,但她没说话。

我赶紧凑过去,我说,姐,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季晏在哪儿,她到底在哪儿,你告诉我!

叶雨不看我,她又转过身面朝着纵横交错的巷口,她的喉咙里好像有口痰,磁磁作响。她说,季晏结婚了。

其实这个结果,我怎么可能一点没想过,但闻讯,但真的有人这么告诉我,还是铺头盖脚地蒙住,明明听得真切,却又忍不住半吃惊半核实地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叶雨背对我,她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季晏她生活得很好,当初和你断绝联系是她妈不想她错下去,当初你们都是孩子,你们懂什么,就算有什么难忘的扶持帮助也是相处久了出于友情和义气,季晏就看得开,她结婚时候还邀请我,邀请了文文和柳仲,你不信去问柳仲。

她为什么不邀请我?她现在在哪儿?我谁都不问我就想问她!

叶雨霍然转过身,她气得语调发颤,没头没脸地骂道,问什么?问她为什么不跟你好,为什么不跟你同x_i,ng恋,为什么好好的不做人非要挨人指指点点众叛亲离!你这些年,你跟我怎么说过,我以为你都明白了都好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改?你让蒋军,让他怎么看你?疯了吗?啊?无药可救了吗?

对,我无药可救,我做错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到底要我改什么?你说,你跟季晏一直有联系,是不是?你,柳仲,还有文文,你们跟季晏一直都联系,是不是?

是我叫她们瞒着你的,跟她们没关系。

你,你骗了我五年,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五年,因为你们如坠五里雾中!

我知道你肯定会恨我,会恨文文和柳仲,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是为着好的,人都日久生情,蒋军怎么,他哪儿不好,他哪儿不合适,小阳你给我听着,你必须跟过去做一个了断,我不准你这么下去!

我瞪着叶雨,我最尊敬的姐姐,瞪着她,我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对她干出点什么来。这时候大妈正巧回来,提着市场买的两包青菜,我和大妈擦肩而过,我听见大妈说,嗳,嗳,这孩子去哪儿,还没吃饭呢去哪儿呀?

那天晚上,我哪儿都没去,我回家了。

一进门,钥匙掉到地上,我弯腰去捡,之前背包的拉链忘了拉好,顿时包里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掉出来,我再也忍耐不住,好像发了疯似的把地板上的笔、记事本、钱包、手机、cd、墨镜、火机、还有几袋速溶咖啡踢得一个比一个远,然后站在那儿捂着脸哭。

蒋军送的那张cd,一直放在包里,如果不是所有东西都掉出来,我几乎已经忘记它。那是一张新歌+旧歌的大杂烩,有潘伟柏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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