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出去算他们够种,”祝炎棠伸了个懒腰,“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也不是我不能忍受的事情。”
“那什么不能忍受?”
“涉及你,碰一碰你。”祝炎棠说得风轻云淡。灯光变换成炫目的红色调,又一个烟火的高潮就要来了。
硫磺气,混着潮s-hi的海味,默默泛上来,像要把眼睛激s-hi。吴酩紧紧抓住祝炎棠的手,没有外套袖口的遮拦,在此处,闹市里,他们竟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半天,他才能出声,“第二个问题,关于出柜——”
“会给你很大压力?的确,你会在一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祝炎棠抢先道,灼灼地盯住吴酩,他的脸此刻被映成鲜红,“但我会尽一切保护你的隐私。”
“不是压力,也不是隐私的问题,”吴酩急道,“只是我想让你拿个奖!我俗吧,但在国内出了柜等于直接被封杀了吧?再也上不了荧幕了吧?可是,那些奖项,你每一个都值得——我想让所有人都睁眼看看你有多难得的才华,摸爬滚打一圈,到最后单纯是金钱的酬劳,戛然而止,配不上你!”
祝炎棠忽闪着睫毛笑了:“没有这些,你还会爱我吗?”
吴酩有点突然刹车的怔忪:“什么?”
“全都归零,只剩‘祝炎棠’这一个人,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了……当然了。”吴酩回过心神,喃喃道,像某种呓语,在如是壮丽的夜幕之下,心底最深处的话也能挖出来,说出口,比如,第一次,他对谁提及爱。“我爱你,我当然也爱你荧幕上的潇洒,爱你全国热议的豪气,爱你头上的光环,因为它们是你的一部分,”他一瞬不瞬地细看祝炎棠,“可是,假如某一天,你不再拥有它们,或是这些存在,让你感到痛苦、迷惑,你丢掉它们……我当然还是爱你,我会继续去爱你身上别的地方。”
他跳下车前盖,把祝炎棠也拽下来,猝不及防地拥抱住他。隔着几辆车子,不远处的人群又开始欢呼了,那是为烟花,与他无关,他只是抱着那个认真问他“爱”的人,继续道:“比如……不笑的时候抿得薄薄的嘴唇,比如下雨的时候特别容易疼的腰,比如手心里的,一颗痣。”
祝炎棠把双手搭在吴酩的腰上,隔着毛衣,摸到热,一时间,竟有着虚幻的感觉,让他怀疑此时的幸福是否来自梦境。尽管他不愿承认,但的确,再没有什么能比拟那些照片所带给他的慌张了,刚才在吴酩面前,他可真够通透潇洒,真够天地不怕。可此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识破。
可此时,他也发现,识破自己的吴酩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对他来说,什么出柜,什么舆论,什么过往的曝光,似乎全是边角料,他想的只是“祝炎棠”这个人,这个y-in晴不定又冲动任x_i,ng的家伙,会不会伤心,又能不能幸福。再没有其他了。
那些过往,那些洪流般涌进心房的噩梦,此刻却被拉得好远。祝炎棠看不见了,他眼前只有吴酩的发梢。宛如一千个人对你念咒,你却听到屋檐下呢喃的一声燕鸣。
祝炎棠不禁开始回味自己的人生,很短,很挤。好的坏的,渊薮平原,失去会怎样,得到会怎样……又,什么才算得到?从头开始想,他钉在码头s-hi漉漉的地面上,沉在喧嚣起伏的万紫千红中,栖在吴酩肩头,像溪舟上上下下,这许久。
而吴酩也就一直这么抱着他,双臂环着,羊水般软香的触感,轻轻把他含在那里。
他并不想道谢,最终只是说:“酩仔,怎么办,我不想哭的。”
吴酩倒是笑了:“真哭了?”
“没有。”
“唉,祝老师,”吴酩没辙,贴在他耳边,他们很近,周围再吵也能放轻声音,“说实话,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不起你老板和公司,也显得特别j-i贼,但我也挺想让你出柜的,我可以自私吧,我想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可我又想让全世界知道你牛逼,”他顿了顿,在那臂膀上埋下脑袋,把祝炎棠抱得更紧,“咱们商量一下,哪天你拿个奖,国内的国际的都行,然后就出。”
“这就可以吗?”祝炎棠好像没什么压力,“还以为会有高难度关卡。”
“您明天拿就明天出啊!您可抓紧吧,”吴酩特别喜欢他这副厚脸皮的自信样子,“我已经做好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了!”
“狂风骤雨,”祝炎棠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松开怀抱,扶住吴酩的脸蛋,“即使我第二天就死,你在大众的印象中,也会被刻上‘祝炎棠的同x_i,ng恋人’这个固定的标签,甚至你去找新的恋人,这个标签都不会淡化,一直到你死,”他直直看向吴酩眼眸深处,好像能够冒出火来,“某种意义上,这种舆论的压力,以及窥伺,会永远威胁你的隐私,让你不得安宁。而你也将永远属于我。”
“乐意至极。”
于是,秘密在这夜色中交换了,有关自由的交付,有关危险的迎抱。他们的生命似乎在这一刻连成一线,于是吴酩把口罩摘下,隔着祝炎棠的口罩,轻轻地亲吻他。他固然可以期许某天把这一层都揭掉,他们在光天化日下拥吻,但此刻已经足够满足。
虽然没有太阳,连月亮都没有,可是金色银色的烟火足够皎洁,对岸某座大厦被哪个有钱的傻子包下来用作表白,正闪着“xx小姐我好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