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旁的草地上,太阳透过紧闭的眼帘,在黑暗中渲染出一种橙红色。巫雨的呼吸在一旁均匀而悠长,她试着将自己鼻息调至跟他相同的节奏,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淡淡的青草味,还有太阳照在松枝上的气息。偶尔有落叶打在她的脸上,痒痒地,可她不想惊动身边的人,皱着鼻子忍耐,却听到巫雨哈哈的笑声……韩述说,非明一点也不像她,那是自然的,可是桔年却似乎有那么一秒,在非明身上看到了自己,那毕竟是她带大的孩子。
她坐到床畔,轻轻唤了声,“非明,醒了?”
非明纹丝不动,可是过了几秒,紧闭的眼角有豆大的泪水流淌下来。
“肚子饿了吗?姑姑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别哭,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非明,你听见姑姑说话吗?”
任凭桔年在一旁好说歹说,非明仿佛除了流泪,再不会做别的事情。
“你等等,姑姑你给你叫医生。”桔年无奈,也害怕孩子有什么没观察到的症状,于是站了起来。
可非明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尖锐的哭声,她在枕头上竭力摆着头,眼睛仍是不肯睁开,嘴里喊着,“我不要医生,没有医生……我没有病。”
桔年也略慌了,手忙脚乱地去擦非明的眼泪,“好,你没病,那你先睁开眼睛看看姑姑?”
非明的声音带着重重的抽噎,“我不睁开眼睛,我睁开眼睛的话。之前做的梦就变成了真的。老师在催我了,我要去跳舞了……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的……”
“你醒来后,我们出了院,还是可以跳舞啊。”
“你骗我,没有人要我跳舞了,别人看见我的怪样了,李特也看见了……”
她哭得那样绝望,一双手绞着两侧的床单,桔年的心也在孩子的哭喊声中慢慢地揪紧。她不是不理解非明的伤心,这个打击对于非明这样一个孩子来说,沉重得超出了负荷。
护士来了,又走了,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家属有热心肠的,帮着哄了一阵,发现毫无办法,也只能无奈。桔年也不再去劝,坐在一旁,看着非明竭力地哭泣,直至无力,再也没有泪眼能流,只剩间歇的抽泣。她无比嫌恶这一刻的自己,要是她再聪明一点,要是她再懂得孩子一点,也许能给予非明更多的宽慰,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医生也进来嘱咐了几次,该送非明去照ct了,可是非明这个状态,实在不是观测的好时机,束手无策地耗了一阵,韩述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二话没说,打开手上的一个盒子,将里面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摆满了整个床头柜。
想必也发现了非明糟糕的样子,韩述向桔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桔年低下头。
韩述清了清嗓子,坐在非明的手边,“小美女,看我给我带什么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非明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声音,惊人地坐了起来,抱住他,一边叫着“韩述叔叔”,一边重新开始号啕大哭。韩述看了桔年一眼,便赶紧拍着非明的背哄着,“有什么事值得那么伤心啊,脸都哭皱了,多丑啊……别哭了,鼻涕都蹭在我衬衣上,韩述叔叔待会怎么上班?”
非明可不管,该怎么蹭还怎么蹭,“我再也不能去学校了,别人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韩述故意轻描淡写地问。
非明不肯回答,哭地却更是伤心。
“哦……你是说昨天晚上的事啊,我听说了。”韩述拉长语调,朝桔年眨眨眼睛,对非明说道,“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跳白雪公主的吗?难道不知道,在王子出现之前,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就是这样发了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