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题一转,道:「李公子选的好茶楼啊,倒是个雅致地方。」负手走到窗边,推窗,街市的热闹喧嚣立即蜂拥而入。包子铺新的一屉包子刚蒸好,蒸笼打开,热气腾腾,香飘四里,真扑窗口的玉廷,雅致?是反话吧……
玉廷吸吸鼻子,「好香,老饕都清楚,这个时候的那笼包子是最好的。」
李燕歌尴尬笑道:「惭愧,乡下人不认得什么好去处,只是这里是惯来的,让小王爷见笑了。」暗地松了口气,看来暂时是无事了,又很是欣喜:我只是要把皇甫卿的情报卖给你玉廷小王爷,我已经要走了,是你自己不让我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都是你自找的。
「惯来的?那可就巧了。」玉廷望着窗外街市,似乎看到了什么,抿唇微笑,招手要李燕歌过来。「过来瞧瞧,那里也有个惯来的熟人呢。」
李燕歌走近,顺着玉廷指着的方向张望,初时还没发现什么异样,经过玉廷指点后才注意到:那在街市路人中走着的不正是皇甫卿吗?此时他的打扮非常朴素,和普通温饱之家出身的平民没什么两样。不认得的话,任谁也瞧不出他便是当朝的元帅。
玉廷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连个随从都没有就微服上街吗?」
李燕歌道:「……看来小王爷晓得呢。」
玉廷道:「每过三五天,他就会去这茶楼对面那家包子铺买包子。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他们站了片刻,果然看见皇甫卿径直走到包子铺,
付了几个铜板,接过纸包好的几个包子;包子到手,笑得甚是开心。李燕歌猛然发现,已经好久没见过皇甫卿笑了,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皇甫卿今年虚岁也不过才只有二十六,正是青春茂盛,应当和贺宇风一样无忧无虑,尽情享受花花世界。
玉廷道:「肉包子、菜包子,豆沙包,三鲜包以及蟹黄包之中,他独爱皮薄肉汁多的鲜肉包。他会一边走一边吃,吃得很慢很慢,经常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再慢慢享受。」
李燕歌听得他语气有古怪,再看他神色,竟然嘴边含笑,充满了──宠溺,实在是颇为暧昧,简直就好象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
「而且他总是先吃皮,不肯动肉馅,要把肉馅留到最后。」看着皇甫卿的一举一动,玉廷缓缓说道。皇甫卿在街上走,在人流中穿梭,玉延忽然笑了一下,道:「可有时皮被啃掉太多,肉馅就噗地掉出来。」
果然皇甫卿手上的肉馅滚了出来,皇甫卿立即手忙脚乱地去接,玉廷眼中杀机顿现,就是此刻!
金风破空。
李燕歌看不真切发生了什么,远远就见和皇甫卿擦身而过的担柴樵夫猛哼一声,缓缓软倒,手中闪着寒光的砍柴刀叮当落地。方才还在下落的肉馅往上飞,皇甫卿转身飞扑去接,同时街边表演的卖艺人手中飞刀突然脱手,朝皇甫卿直直而去,有小石子飞出,撞在飞刀上,金石相撞叮叮几声,飞刀改变方向,噗哧扎进了旁边肉铺的猪头,吓了卖肉的一跳,也让正要买肉的几个大娘尖叫着跑掉了,卖肉的怎么叫也不理会。
卖肉的大吼:「卖把势的!没本事就不要拉场子!」冲出来之徒凑上来看热闹,人流聚集过来,吵吵嚷嚷。皇甫卿接住肉馅往嘴巴里一塞,捧住纸包裹的包子若无其事地走,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打了个趔趄。
这一切,让李燕歌的心悬在半空如同天上地下走了一圈,见皇甫卿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全身仿佛虚脱一般,勉强站在原地。
「你口口声声说要出卖皇甫卿,不管皇甫卿的死活,可现在看来,你在说谎。」玉廷倒背着手,笑眯眯地绕着李燕歌踱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全身都僵硬了?我猜,你差点就叫出示警的话了,对是不对?这么点小事李公子就惊惶失措,李公子如果不是没见过真正生死,便是关心则乱。」
李燕歌才放松的身体又僵了。玉廷凑到李燕歌耳边沉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恐怕为取得我信任的成分比较多吧?真到了生死关头,你会对皇甫卿出手相助,也许──甚至舍身也在所不惜。」直起身笑了下,拍拍他,笑道:「放心吧,皇甫卿要是会因为这么点小伎俩就死掉,也就没有让我杀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