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是君子?”
吴哲道:“他也许骄横,但人品上绝对称得上君子。而且,以他的性格,能下跪拜师足见其诚意。”
“齐桓呢?”
齐桓回道:“他是辅国公的儿子。”
袁朗明白齐桓的意思,他又转头看向连虎。
连虎连忙摆手,“别问我,我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最后,袁朗看向成才。
成才回道:“他不喜欢下跪。即不喜欢跪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跪他,他觉得每个人都该顶天立地的活。而且”成才正视袁朗,“队长你对他有偏见,上次说的话,太偏颇也太偏激。”
高城跪了一下午,袁朗一直没有出来,许三多在他面前走了不下几十次。
晚饭时分,齐桓送来了吃的,高城没有要,只留下碗水。
一夜过去,高城跪的不再笔直。
天刚蒙蒙亮,袁朗走出房间,院子里只有高城和他。
他慢慢走过去,高城抬起头,袁朗手里端着一碗清水,递给高城,高城咕咚咕咚一口喝完。
“为什么?”袁朗问
“我去看了那条路,许三多修的那条路。”高城如此说道。
袁朗沉默了一会儿,将水碗放在石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高城道:“我修不了那样的路,我比不上许三多。他值得尊敬。很多人都值得尊敬,我以前不懂,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袁朗停住脚步,背对着高城站了很久,毅然转过身走回来,盘腿坐下,和高城面对面。
“我不想他们死”高城的声音有些抖,“不管他们当不当我是兄弟,我都当他们是兄弟。这样带他们上战场,会害死他们,我求你教他们,是想战场上他们能保护自己。你们队的伤亡数是最少的。”
“高城,你可以做将军,可以统帅千军万马,不必跟我学习技艺。你甚至可以不用上战场,只要坐镇中军大帐掌控战局即可,这样的将领很多。”
高城摇头,“我不想当这样的将领。”
“为什么?做儒将不是很多人的梦想吗?”
“明伯有个儿子叫高然,比我大几岁,和我一起长大,他对我很好,我管他叫哥哥。后来他参军了,我十五岁那年他死了,没有尸骨。”高城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我爹派人找了很久,只找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送回头骨的那人说,他的身体被踏成了肉泥找不到了。
“那场战争我们大胜,陛下嘉奖了很多。至于死亡的人只有数字,然哥也只是一个数字。若不是我爹找他,他可能跟其他人一样连魂都留在了异乡。他是特别好的人,史今很像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他不该那么死,没有人怜惜他的命,因为那位将军从来没做过先锋。
“我所有兵的名字,我都记得,我常想他们若是战死了,我一定把他们的尸骨带回家,一个一个写上名字让陛下嘉奖。但是,现在我更想他们活着回来,他们不该为任何人任何事死。袁朗,你能教我们吗?”
袁朗站起身,轻声道:“你不带他们上战场,他们就不回死。”
天开始下雨,袁朗坐在屋里,石海给他换药。
三多给高城撑雨伞,高城一把把他推开,伞掉了三多和他一起站在阴冷的秋雨里。
袁朗看着他们,颌骨上的筋微微抽动,石海发现了,叹了口气,“这么折腾,你自己也不好过,何必呢。”
吴哲和齐桓他们走进屋。
“真冷啊”吴哲裹紧外衣,“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样子快要下雪了。”
连虎连声附和。
袁朗穿好衣服,淡淡说道:“说客又来了。”
连虎道:“队长,人家跪了一天一夜了,而且雨这么大,再跪下去恐怕要病了。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教吧,没几天。”
“连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闲不住的人”袁朗道,“既然你闲着肉疼,那这样吧,我们三队所有人的马,你都负责清洗,如果还是觉得无聊,就去洗别人的。”
连虎狠狠瞪了袁朗一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