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轩轻叹一声,知他决议如此、难以动摇,惟有答道:“如此,就由姜兄指路了。”
众人乘上云来石,一路向北,半日后来至一山岳,但觉热浪滚滚、难以消受,瑕惊呼道:“怎么回事?!”
言罢拨开云端、向下俯瞰,但见赤火流焰、好似熔炉倾泄,将大地炙烤成一片猩红,满目惟有疮痍。
夏侯瑾轩摇首道:“如此险山恶水,又岂会有人居住?”
姜世离眉心微蹙,俄而神情一动,抱臂凝听,道:“……那边,有什么……”
厉岩瞭望远近,闻言亦是深思道:“你也感觉到了?”
四目交投,彼此俱是一震,似有感知游走脑内,飘忽不定、又变幻莫测,姜世离踏向云来石边沿,向下定睛看去,显露一丝坚定,道:“……我们下去。”
厉岩颔首,众人不解二人异样,夏侯瑾轩仍是道:“此时降下云来石,会否太危险?”
姜世离收回目光,摇头道:“此山流火俱为魔焰所致,阴煞之力极重,云来石驰在半空,但有万一,我们防不胜防。”
言罢遥指一处,道:“此地似有通路,或可由此上山。”
结萝向下凝望,叹道:“哪有上山路呢?我怎么看不见呀……”
暮菖兰功聚双目,仍只见流火处处、横烧肆意,点头道:“确实肉眼难辨。”
厉岩哂道:“凡人就是如此羸弱……魔族的眼睛异于人类,即便深夜之中,也可一清二楚,你们照姜世离的话做吧,现在不下去,等会儿被阴煞之力攫住,挣都挣不开。”
瑕轻呼一声,对夏侯瑾轩急道:“乌鸦嘴你还不快降下云来石,我可不要再像楼兰一样摔下去!那时候好歹是沙地呀,这里浓烟滚滚的,还不烫死人!”
夏侯瑾轩未敢贻误,降下云来石,道:“大家,站稳了!”
众人跃下云来石,来至山中,但觉热浪扑面、炽灼难耐,未行几步,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夏侯瑾轩揭去满头热汗,轻叹道:“若此地当真有人,定然十分疾苦……”
那怕半魔强横,凭脚下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无有水源与粮草,又如何长久生存?
厉岩向前一步,对姜世离道:“这里……魔气很强。”
云来石高悬九天,亦能感知魔焰幽煞,此际踏足腹地,才知魔气之强、闻所未闻,若此地当真立有蚩尤遗冢,内里残留魔息只会更强——
只怕反会招来生灵垂涎,觊觎此等神力。
神力。
姜世离脑内闪过一幕,俄而想到蜀山密境中,龙溟盗得神农鼎——
魔源自于兽,屈从本能,性喜杀伐,龙溟却只盗得神农鼎,若当真有所图谋,何以放弃伏羲神剑……号称能劈裂世间万物,如此惊世之力,龙溟却不屑一顾。
厉岩道他目光,似是深远,蹙眉道:“……你想到了什么?”
姜世离却是一怔,料不到失神至此,难得一丝不定,低声道:“此地……似是对我具有影响,却难以说清。”
厉岩向后一眼,结萝滞后半步、紧随在侧,有感内心安然,转而道:“的确,且并非魔息所致。”
姜世离微讶,道:“厉兄既出此言,当与我一般作想。”
厉岩举目四顾,指向斜侧一抹星火,兽瞳微微眯起、散出紧迫感,道:“你仔细看。”
姜世离循他视线,目光落定那处星火,不过丈许之距、待到姜世离定睛去看,却难以分明——
倏忽一点星辉流传半空,发出噗的声响,携起一丛耀光,分外惹眼,目中所见却是几道疏影,姜世离眉心微蹙,火光犹在寂寂攒动,时而如一、不时分化,竟是辗转无度。
姜世离心神一震,沉声道:“……竟能动摇人心?”
厉岩亦是眉心紧蹙,道:“非但是火……如果没有你我二人,这里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此时忽闻暮菖兰道:“来到这里……我便感觉有些头晕作呕,你们感觉如何?”
山路崎岖,遍布星火,走来十分狭窄,暮菖兰落在最后,面色竟是煞白,瑕伸手扶她,关切道:“暮姐姐,你还好吗?”
暮菖兰喉头作呕,摇头道:“坦白说,并不怎么好……瑕妹子,你怎样,可有不舒服?”
瑕竟是轻松笑道:“不会呀,我倒觉得,好像比山下时还要精神点。”
转而问夏侯瑾轩道:“乌鸦嘴,你怎么样?可别又像神降密境那回一样,突然吓我们!”
夏侯瑾轩赧然,轻咳一声,摇头道:“多谢瑕姑娘关心,在下并无不妥。倒是暮姑娘,可否走近几步?”
暮菖兰依言向前几步,俄而胸口一松,又能呼吸一般,点头道:“奇怪,越靠近你们,头晕的感觉就越轻……这到底是为何?”
夏侯瑾轩看向厉、姜二人,片晌,却是答道:“……我也不知,但方才只有暮姑娘你一人头晕,我推测是你站的离人群较远的缘故。安全起见,大家还是互相不要离得太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