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烟是个贼。
尽管只有十九岁却已经名满天下。
他和他的师弟席文越师从当年的盗中之王摘星手,两人练的都是一等一的轻功,又精通开锁、易容等等技术,甚至对火药一类也颇有研究。
两人出师后自然都踏上江湖,一个为名,一个为利。
柳长烟自号天下第一盗,专门喜欢潜入一些保卫森严的地方,找一些武功高深的人,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他潜入错综复杂的迷音峡谷,只为了偷琴圣谈千古冰魄筝上的一根弦;又比如他摸进宰相府,只为了取走那由十几个人看顾的汗血宝马——的马蹄铁;他甚至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沧海楼百里沧浪的一艘商船,更请了一群朋友在船上饮酒作乐,三天后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尽管他一分钱都未取,却让沧海楼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面子。
柳长烟却以此为乐。
而席文越则不同,虽然入门比柳长烟晚,年纪却比之长几岁,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柳长烟那种如儿童顽劣般的怪癖,他只偷值钱的东西。黄金翡翠珍珠玉石,什幺值钱,他就偷什幺。
他也并不渴望出名,一个人太有名,尤其是对他这样的贼来说,是件很麻烦的事。
但他又偏偏比柳长烟更出名,江湖人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都把他称作摘星手,因为既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得手的。他也不像柳长烟那般浮夸喜欢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昭告天下。于是人们都只能把他和十几年前纵横一时的盗中之王摘星手联系在一起。
这件事席文越也不以为意,反倒是柳长烟耿耿于怀,毕竟摘星手是师父的名号,江湖人叫席文越这个名字便是承认他同师父一般厉害,甚至青出于蓝。
柳长烟几次想下战书与师弟打赌比赛,看谁能偷到更难偷的东西,但发出去的信从来都是石沉大海。
不像柳长烟到哪里都是招摇过市,席文越的行踪永远是个谜。
但这一天柳长烟起床以后却突然在屋子里见到了席文越。
席文越坐在那里,好似等了他很久,但茶是热的,显然来得也不算久。
三年不见,变化倒也不大,照旧是梳得整齐光滑的头发,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手里还不忘摇把折扇。
柳长烟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席文越朝他笑笑,这师兄弟两个人长得都很俊美,都是出类拔萃的样貌,席文越生得斯如果】..文俊俏,柳长烟则天真可爱。若是不知道的人简直要以为是哪里来的佳公子,绝对想不到这两人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偷。
“小师兄,你好啊。”
席文越朝他打招呼,柳长烟睡眼朦胧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席文越倒是很精神。
席文越这个人其实很自大,叫一个比他小几岁的人师兄总是没有面子,所以特意加个小字,柳长烟一直觉得刺耳。
“你来了?你怎幺来了?”柳长烟心里警钟大作,“过去三年我给你发了十来封信你一次也没有回过,为什幺?怎幺突然又来了?你怎幺知道我在这?”
他连珠炮一样问了一串问题,席文越笑笑答道,“你明天要去太师府偷牡丹大会的花魁贵妃醉酒,对不对?”
柳长烟干笑,“这没什幺了不起的,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去偷那盆花,我十天前就寄了名刺。我问的是,你怎幺会知道我在这里——在这间客栈里?”
席文越道,“要打听你的行踪并不难,毕竟你这幺有名。”
柳长烟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席文越可以找到他,太师府的人自然也找得到他。纵然他是个雅贼,但胆敢闯入太师府,光是这一条就够他受得了,更不要说以前那些七七八八的罪状,罗列起来够他在大牢里蹲上一辈子。
席文越可不是什幺好人,睚眦必报,他无端端来找自己,必然没有抱着什幺好的心思。
这几年没发把他挖出来,柳长烟也做过不少恶作剧想给席文越添堵,难不成今天他是故意找麻烦来了。
柳长烟的掌心有点出汗了,他看似若无其事地穿上衣服,手里已经握了一把匕首,暗暗寻思不知道这几年席文越的武功长进了多少,若还是和从前一样,那勉强还可以打个平手。毕竟两人都是飞贼,柳长烟武功稀疏平常,席文越也强不到哪里去。
柳长烟在这头戒备,席文越倒是悠哉地喝了口茶,忽然笑了起来,“小师兄一直想找我切磋的,怎幺我来了以后反而戒心这幺重?”
柳艺,席文越这小子的心思他猜不到十分,七、八分总也没错的,他从来没兴趣与自己比试,如今突然冒了出来,想必是别有所图。
柳长烟想到两人师兄弟多年,毕竟还是念旧,匕首放了下来,干脆问道,“太师府的人叫你来的?”
席文越摇摇头,“太师府那盆花爷没什幺大不了的,反正就算得了手,太招摇,也没法立刻转手卖了;何况谁不知道你的脾性,不过是玩玩,隔天就送回去了。”
柳长烟默许,但听席文越继续道,“太师府纵然丢面子,可也没法兴师问罪,毕竟手眼通天的沧海楼主都在你手里跌个大跟头,朝廷里的人拿你也没有办法。”
柳长烟觉得他说得也在理,既然如此一定是有别的要事相求了。
席文越也懒得再卖关子,从怀里取了封信放在桌上,示意柳长烟来看。
柳长烟凑过去瞧了几眼,突然瞪大眼睛,“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