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声绝不是惊叹、赞许,而是被正中胃部发出的可怜悲鸣,他双脚勉强踩在地上,地是泥土地,前一日下些小雨,到现在地还是松软的。
上半身向下弯折,与腰持平,双手捂住胃部。
他吐出了一团胃酸。
[失策了。]津岛修治的身体与灵魂分成了两部分,身体上受到了折磨,可能是他目前为止短暂一生中最重的冲击,灵魂却是冷静的,没有被疼痛撼动半分。
[上次就知道他身手很好,超越了身体年龄的限制,现在看的话,也难怪能在贫民窟混得如鱼得水,成年人的力道与速度都没有他来得快。]
“说你的目的。”中原中也走近他,一手直接攥紧津岛修治的领子,后者高一点,但中原中也挑选的时机很巧妙,挨了一拳之后津岛修治摇摇晃晃地站着,仅被拽了一下就倒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少爷。”
吉次郎躲在中原中也后面,他被津岛修治做出的推理震撼到了,以他草履虫的脑容量,并不认可那是推理,他更倾向于自己等人无时不刻被监视着,谁在深夜讲鬼故事时说,废弃的贫民窟里其实遍布各种摄像镜头,有的属于政府有的属于黑手党,还有属于各种组织的,他们这样的孩子每天都处在监视下,一举一动收录在摄像头里。
他疑神疑鬼,并且把此说法讲给中原中也听,妄图他能帮助自己破坏摄像头,但中原中也只是“哈”了一声,或许还翻了白眼,就再也没说过这件事了。
“他在监视我们!”吉次郎尖啸,他已经变过声了,却叫得比女孩子还尖锐,中原中也听了眉头直皱,却也没有多呵斥。
津岛修治缓过来了,他慢慢说:“不好意思打断你,但那边的人,他是有妄想症吗?”
“别转移话题!”中原中也凶巴巴的,“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快点回答,不要耍花招。”
“好吧。”津岛修治吊儿郎当地举起双手,他摆出了投降的动作,心里却一会儿降意都无,“其实,这只是一个意外。”
“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像跟屁虫一样粘在你屁股后面,又同变态斯托卡似的寻找你的住所,才一路从东京都跟到横滨贫民窟,以达成今日让人不满的重逢吧?”
中原中也还真是那么想的,但听其揶揄的语调,就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他脸瞬间红了,持续时间不长,却被对面人捕捉到。
他有羞耻心,目前羞耻的限度还很低。
“你真这么以为了?”
“闭嘴!”
“那你说!”他脸扭曲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监护人来这里了。”津岛修治从善如流地回答,“他来调查一些事,而我跟他来,现在如你所见,我与他走丢了,又在走丢的过程中恰好晃荡到这里。”
[监护人……]中原中也直接将词汇与父母划等号,他多打量了一边津岛修治的脸,才发现了问题,上回见时就有隐约的熟悉感,此时看了则大惊。
“喂。”中原中也眯起眼睛,“你有父兄在黑手党里吗?”
“什么?”
吉次郎一直竖耳朵偷听两人对话,他鬼鬼祟祟地抬头,想看津岛修治的面貌又只敢用眼角看。恰巧太宰治来交换钥匙时吉次郎就在场,众人一起叫让中原中也出手抢夺物资,他也出声混在人群里帮喊,等首领拒绝,用钥匙换后,他又跟着大部队去当搬运工,当时太宰治就站在一边跟中原中也说话,他大胆地抬头将那人的整张脸都刻在瞳孔里,那时候吉次郎羡慕地想:[真威风啊,我以后也要当黑手党,能成为干部就更好了。]
印象太深刻,以至于看见津岛修治全貌时,他立刻把两张脸放在一起比对,随即叫道:“是黑手党人!”
津岛修治全然无视了吉次郎,他说:“不,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什么?”
“他的工作。”津岛修治说,“他只告诉我自己乃一介无业游民,只偶尔受人之托,做点工作,但我常常看不见他人,可能是出差了吧。”
他的话诱导性太强,中原中也没有多想,只在心里确定了太宰治跟眼前孩子的关系,他颇为不甘地放下手心里攥的布料,恶狠狠说:“快滚,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吉次郎暗地里点头,他很怕死,更怕得罪黑手党帮派,他把津岛修治背后的组织同“满街道监控摄像头”的幻想联系在一起,只觉得要是津岛修治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会被追责,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孩子都听说过黑手党的报复方式,先枪毙再沉东京湾,他不想尝试。
“真不需要我推理吗?”津岛修治却又恋恋不舍了,他说,“你想要追查失踪事件吗,想要找到他们吗?以你目前表现出的才智来看,那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他意有所指,“你固然拥有非同一般的暴力,我猜是异能力导致的,但正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小小年纪就习惯了以力破道,智慧上却没有发展,只是普通孩子的聪慧而已,再加上手下一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探寻到事情真相的。”他不掩饰自己对吉次郎的鄙夷,后者鼻尖都气红了,却又不敢说,他怕得罪津岛修治身后的大人。
中原中也很不服气,他不认为自己愚笨,更不觉得只有依靠眼前的臭小鬼才能找到答案,现在他的脸比冰霜更加寒冷,对津岛修治没有好脸色:“你再不走,还想留这挨揍?”
“好吧。”津岛修治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