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适应后才发现是光亮透过干草屋顶的缝隙照了下来。
“你醒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侧。
侧脸看去,一个虽是穿着微染灰尘的素白长衫,但仍难掩身姿英挺的男人正盘坐在我身旁。
看他自左边额角向右眼下有块大大的红斑。由于红斑过于醒目的原因,很容易让人忽略了红斑之下的五官。
仔细看来,发现他轮廓鲜明,五官端正,除去红斑,应该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才对。
昏迷前的一幕还依稀记得几分。
只记得我昏迷之前,那人连点了我几个x,ue道护住了心脉。
动用真气查看一番,发现所受内伤好了十之七八。
当下还是不免担忧。
不知道师父那边怎么样了?那名叫夭夭的女子出手狠辣,不像是正道之人。不过有花无期在,估计那两人现在已经脱身了吧。
我坐起身,对那人抱拳道:“在下天罡派弟子甄老实,在此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在下?”那人微一诧异,后并没有在此纠结太久:“在下薛千,并非是什么大侠。”
他说话声音温和清润,听了很是舒服。
对他第一印象不错:“薛大......薛兄,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自当竭尽全力。”
他轻轻一笑:“甄姑娘救下小夏,我亦因此救了你。这便就算是扯平了。”
小夏???等等,他刚才叫我甄姑娘?
低头一看,还是昏迷前的一身女装。再想自己那张惊天动地凄惨脸,虽不知薛千为何能做到一副如此风轻云淡不在意的样子——
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的。
此时一个穿着破烂,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正拿着两碗热粥进来:“薛哥哥,可以开饭了。”
薛千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春他们呢?”
女孩道:“哥哥他们说西街的米行施粥,人排的太多,就让我先带着薛哥哥你们的份回来。”
注意到坐起身来的我,她脸上难掩惊喜:“姐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此时我也想起这个小女孩就是当时我从人潮里救下的那个孩子。
女孩将热粥递给我和薛千,还特别郑重的学着江湖人的礼节抱拳对我:“女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倘若有用得到我小夏的地方,我自当是任凭差遣,绝无二话。”
小夏一板一眼学着大人的言行举止。看着还有几分样子。
就是女侠这两个字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听了哪哪都有点别扭。有意逗逗她:“什么都可以?”
小夏点头。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似是证明她话无虚假一般。
“嗯......”我故作思考了一番,看着手里拿着的这碗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热粥后——
“你先过来,我这话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待小夏过来后,我便从腰侧的钱袋里掏出了几块碎银硬塞进了她的手中:“倘若碰不上米行施粥这等好事,这银子就当给大家饿肚子时用的救命钱。”
小夏反应过来,连忙推拒:“不,我不能要这些银子。”
我坚持:“既然是要听我差遣,这银子你就收下。”小夏无助的看着薛千,薛千冲她点头后,她这才犹豫的收下了。
收下后,冲我深深一拜,眼眶微红。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千此时起身。随着小夏一拜后,又冲我深深一拜。
我不解,连忙站起身,上前几步扶住他胳膊:“薛兄这是何意?”
薛千此时正身,表情严肃:“我救了甄姑娘,姑娘救了我的救命恩人,你于恩人有恩,便就是对我有恩。”
之后简单交谈后,双方熟络了不少,也让我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了解。
然后便是听了关于他的一些事。
薛千说他得了大病,不仅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连基本进食这种正常需求都是毫无一丝认知感。
接着就讲到他饿了不知多少日,有一日饿到脱力,晕在路边后,就被小夏带到了这里。
还用着好不容易讨来的热粥一点点的喂下,才算是救回他的这条命。
我静静的听他讲。他表情平和无澜,声音低沉却很有代入感,说起关于自己的事时,令在旁边听的我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尤其是那句好不容易讨来。
却是让我想起我那去世的阿爹还在时的一些事。
那时我爹好不容易凑齐银子后,借了牛车拉着我和我娘去城里找大夫看病。半途我娘没能捱住,就那么咳了一大口血死了。
为了给我娘看病,我爹卖了在我家耕了十几年地的大黄。卖了我从小喂到大的两只母j-i,还有......
我想起我娘疼的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还唤着我的名字,叫我不要害怕。
因为疼痛,那张扭曲到甚至狰狞的脸。
还有她临死时,始终念着:“老实,不要怕,娘没事的,你不要怕......”
不过两年,我爹得了和阿娘一样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