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到了段明炀嘴里,仿佛都成了他的过错,他分明问过无数次“跟我在一起好吗?”,段明炀从未给过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开始权究竟在谁手里,谁是他们这段关系的主宰者,根本不言而喻。
结束的时候也只是他单方面断绝了关系,他黎家大宅就在本市,他黎洛就在娱乐圈,天天抛头露面,段明炀若要找他,轻而易举,可段明炀五年来联系过他一次吗?
一次也没有。
第一次出现,就是得权得势后,要将他赶尽杀绝。
若说他有错,那他最大的过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忘了这人曾经虐得他遍体鳞伤,不曾施予一点怜爱,忘了这人有多心狠手辣,在他毫无保留地献上身心之时,总能狠狠一刀c-h-a进他的心口,享受折磨玩弄猎物的乐趣。
忘了段明炀,根本不会爱他。
血流干净了,心也彻底冷了。
“……那这次由你来说。”黎洛看着他,“给我句准话,段明炀……你要结束吗?”
段明炀沉默地立在原地,不吭一声,眼眶隐隐发红,y-in郁的目光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迎面缓缓罩过来,要将他紧紧裹住,令他窒息。
在被彻底笼罩住之前,黎洛先发制人:“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说,那就我来说。”
他向前跨了两步,站定在段明炀跟前,胸膛的距离不过半臂远。
他这才发现,段明炀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仿佛怒火烧到了最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行为。
有什么可气的呢?气他不乖乖听话?还是气他与段兴烨合作?
都无关紧要了。
黎洛的目光与他缠绕,声音平静如水:
“我们就这样吧……我走了,段明炀。”
比起曾经的歇斯底里,这一次,他们算是好好结束了吧?
据说在分开时能把话说平和得体的,往往是已经不爱的那个人。
他想做那个不爱段明炀的人。
黎洛垂下眼帘,没去看段明炀的神色,错身而过,朝门口走。
“我没有说要结束。”
段明炀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
“黎洛,我没有说要结束。”
黎洛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模糊的吊灯。
“可是我想结束了。”
“所以你又擅自替我做了决定。”段明炀声音愈发哑,“第二次了,你是不是说话从来都不算数?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有一句是真的么?”
他没说是哪些话,但黎洛总觉得应该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
“如果我说是,你就会信吗?”
段明炀又沉默了。
答案显而易见。
别说段明炀不信,就算他自己此刻从段明炀嘴里讨来一声“爱过”,也绝无可能再轻易相信了。
“既然无话可说,能放我走了吗?”
“你这次走了。”段明炀道,“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不知为何,黎洛竟觉得他这句话像某种幼稚的威胁,听着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
“那就别找了。”
黎洛背对着他。
“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遇见。”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将身后的视线隔绝,将一切早该舍弃的东西留在了屋内。
别墅外,夜色深得如浓墨浸染了画布,云层压得很低,仿佛即将降下一场倾盆大雨。
黎洛从门廊出来,往自己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走去,每走一步,灰暗的石阶上就落下一滴雨。
一共走了十六步,也没听见身后传来任何声音。
他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那个药瓶,对准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向前用力一掷,然而视线模糊导致准头不佳,药瓶砸在了垃圾桶的边缘,反弹了出来,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正面朝上。
瓶身上标着:安眠成分5。
他吸了吸鼻子,走到药瓶前蹲下来,水泥地上又落了几滴雨,留下深色水迹。
药瓶被捡起来,这回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黎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坐进车里,最后望了眼别墅二楼的窗户。
灯光已暗,空无一人。
正如同那些年楼下苦苦的等待,也未能盼来一个朝他遥遥相望的身影。
油门踩下,车子飞驰而去,在寂静的住宅区留下一阵长久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