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人的颁奖典礼大厅,沿着段明炀视线的去向画一条直线,最终连到了一人身上。
他走到离那人不过三四米远的距离时,那人尚且浑然不觉,只顾着和身旁的人打闹拌嘴。
身上单薄的浅金色丝绸衬衣松松垮垮,折s,he出流动的灯光,华丽又慵懒,宛如一头高贵的狮子。最上边两颗纽扣都没扣,导致领口大敞,平直凸起的两截锁骨看得一清二楚。脖子上的黑色choker荡下来一条细长的铂金链子,末端挂着一个戒指吊坠。
已经长长了些的头发扎成了短短的辫子,被别人紧紧攥在手里。
分明是在被欺负,却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似地,琥珀色的眼里溢出笑意。
段明炀轻咳了一声。
黎洛才发现他,转过头,稀松平常地打了声招呼:“嗨,刚想去找你。”
段明炀的眉头稍松了些许:“真的么。”
黎洛笑了笑:“假的,你滚回监控室行不行?影响我心情。”
说完又冲他飞速眨眨眼,似乎在传递某种暗号。
段明炀瞥了眼一旁的江流深和夏希艾,回:“你也很碍眼。”
紧接着又稍稍侧身,对夏希艾说:“夏希艾,上次的事,抱歉。”
夏希艾微怔,似乎没料到他会为上次华曲奖的事道歉,刚想回话,却被江流深挡住了。
“然后呢?道个歉就过去了?你给我家小朋友造成心理y-in影了,怎么赔?”
夏希艾轻捶了下江流深的后背,小声说:“你别替我乱说话……”
黎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朝他做口型:“看你怎么办。”
段明炀的视线在那片白皙的领口和垂在肩侧的长发之间扫荡了一个来回,收回目光,淡淡地问:
“那小朋友想要怎么赔呢?”
黎洛的笑容一滞。
“不、不用赔……”夏希艾斟酌着词句,“段总当时那么做也无可厚非,我没有怪你……”
“你很善解人意,谢谢谅解。”段明炀道,“祝你今晚有所斩获。”
说完便与来时一样,带着保镖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半秒都不再留恋。
隐约似乎感知到,有一道目光始终黏连在他的后背上。
出了典礼大厅,他没回监控室,去了后台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室。在门口吩咐了保镖几句,一名保镖折身返回大厅,另一名则将里面的无关人等撵去了另一间休息室,接着退至门外,来回巡逻,确保闲杂人等勿入。
过了十分钟左右,休息室的门终于被敲响。
“请进。”
传来一声清脆的按门把手声响。
“不去看颁奖吗?”
苏芷关上门,走进来:“你的黎先生在外面聊得正开心呢。”
段明炀倒了两杯茶,一杯推过去。
“不是我的。”
苏芷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喝了口热茶:“真的吗?可他上次给我打电话,说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呢。把你当主人似的,这还叫不是你的?”
“他有时候只是说说而已。”
段明炀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安静地握着茶杯,却没有喝。
苏芷也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三秒……
“他还说了什么?”
苏芷扑哧一笑:“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难道需要我给你们俩个两情相悦的人牵线搭桥?考虑一下我这个正在离婚的人的感受好不好。”
段明炀摇头:“算了,无论他说了什么,眼下,我都不能和他走的太近。”
他取出一个牛皮文件袋,递至苏芷面前:“你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律师为你争取到了最大利益,你拿去看看。”
苏芷的笑容瞬间定格,缓缓放下递到唇边的茶杯,接过文件袋,看着封面上“离婚财产分配”几个大字,微微出神。
“有什么可看的……就算半分财产都没得,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他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段明炀:“接下来的交给我,你不用再参与了,否则段兴烨真的会对你不利。”
苏芷:“我忍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等这一次机会,你却让我退出?”
段明炀:“我只是担心他会不念旧情,让你身败名裂。”
苏芷涩笑了声:“就算身败名裂,我也要与他玉石俱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她拿着文件袋站起来,理了理蓬松微卷的发型,稍昂起头,挺直脊背,微笑道:“你不去看颁奖,我可要去看了,毕竟,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参加颁奖典礼了。”
段明炀沉声道:“不会的。”
“那就先承你吉言了,改日再见。”
关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走廊内,苏芷的细高跟踏在硬实的地砖上发出的声响,如同金石掷地般清脆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