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薛氏医馆新方:“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名号传遍了城里。
“大夫,俺要那个‘惊风就饮枇杷汤’,你给俺开几副。”一个病人走进医馆,见傅怀站在药柜边,便道。
傅怀忍着火气解释道:“是玉饮枇杷汤,没有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字。”
“御、御饮?”那病人疑惑,“俺不要御饮的,俺也喝不起,俺就要那个惊风的。”
傅怀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气笑。
“你们两个说清楚,谁把这名字传出去的。”
院子里,傅怀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
叶昭举起手无辜地示意:“冤枉,不是我。”
廖山也气不打一处来,恹恹道:“你看着像我吗,这么没水准的名字。”
“总之这名字传出去了。”傅怀冷冷道,“你们看怎么着吧。”
“能怎么着。”叶昭道,“只能这么叫了呗。”
——于是一千年后的方剂学教材里或许就会多出一个名叫“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方子。
一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参与创制的方子竟然叫这么个名字,三人心里具是一片灰暗。
这时薛白从诊堂走出来,瞧见他们几人各自别着头不说话,走过来问:“怎么了?为何三人僵在这里?”
叶昭本来不想说话,可又是薛白问话,挣扎了几下,还是抢在两人前面开口道:“没事师父,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傅怀显然不这么认为,“这是闹着玩儿的么,取名字这么重要的事!”
薛白皱眉:“什么名字?”
叶昭继续假装心平气和道:“无事,师父不必管了。就是之前我们几个开的那个方子,本来没定下要叫什么,谁料不知怎么突然就被安上个奇怪的名字传出去了。”
薛白一双眸子微微张大了些,看着他们:“原来你们说的是那个方子。我今早开方时看到你们放在桌上的纸上写了‘金风玉露’,又是‘甘露’‘玉饮’什么的,便以为是你们给起好了名字,开的时候便顺手写了名字在药方上……”薛白的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犹疑。
叶昭磕磕巴巴问:“师、师父写的名字是什么?”
“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薛白一本正经回答道。
“……”
“……”
“……”
傅怀看了他俩一眼,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去诊堂帮忙抓药,金、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还差许多副没抓好。”
叶昭实在忍不住了,看见傅师余那一副又臭又无可奈何不能发作的脸,方才的别扭怒火都化成了几声放肆的笑声。
傅师余,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叶昭得意地起身:“好,我去帮少文抓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了。”
廖山也站起来,正色道:“师父,我也走了,少文一个人今晚怕是备不完明日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药材。”
薛白尚且不明所以,点头道:“好,辛苦你们了。”
傅怀:“…………”
过了一会儿,他也道:“师父,我也去抓金……抓药了。”
傅怀一进诊堂,廖山和陆予在抓药,果然没见叶昭的身影。
——这人这几日又开始偷懒了,隔三差五的不见踪影,不知道整天窝在房里捣鼓什么。也亏得师父大病初愈没j-i,ng力,不然一定得叫师父罚他抄几天书。
傅怀走到药柜前开始收拾药材,几人都没说话。刚整了会儿,诊堂又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人问:“师傅,请问薛氏医馆是这儿么?”
师傅?
傅怀纳闷,有叫车夫师傅的,有叫鞋匠师傅的,还真从没听人这么叫过大夫。这是头一回。
他回头看时,只见那几人穿着颇富贵,虽然不像老爷公子的打扮,但也瞧得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几日诊堂来的人多又杂,也有许多富人来求药的。
“是薛氏医馆。”陆予温声道,“请问几位是……”
为首的男子见走对了地方,抱着胳膊走到柜台前高声道:“我找薛白。”
这一声听得人十分不舒服,傅怀皱了皱眉问:“你们是什么人?”
“听说这儿有治这次疫病的药,我们是来拿药的。”
这几个人听口音不像邬州本地人,看穿着打扮也是。倒是像临阳过来的。
廖山道:“有什么需要的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师父近来身体不好,暂时不接诊了哈。”
陆予问:“有几个病人?我们这里先每人开五剂,过后再看情况拿药。”
“一个病人。”男子说。这男子说话时,其他几人也抱着胳膊站着,来势汹汹的。“我们家老爷病了,听说薛白有方子。”
医馆平日里会见识到各式各样的病人,有富人有穷人,有闹事的,也有脾气差态度不好的。每每遇到这种的病人,最好的办法是尽快送走,不必过多纠缠计较。
于是陆予迅速打包了五副药递给那人:“吃法与煎煮方法都写在上面,回去按时服用。”
他们接过药,一行人却还没有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