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没有他那样报喜不报忧的心情,道:“缺了许多药材,都很稀少,怕是拖不得了。”
江清枫淡淡应一声,便独自静修。
三人在原地,相对望一眼,还是赵绪冲淡了有些迷惘的气氛,笑道:“得抓紧时间找了啊。”
秦衡称是,他还端着碗盘。
赵绪很真诚地说:“真是麻烦秦师兄了,先把碗洗了咱们再细说吧。”
秦衡刚感动了前半句,听完,睨他一眼,“你要也吃了早饭,合该是你洗的!”说罢,长叹一声,认命地去厨房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某人其实也是有人给开小灶的。
山中无岁月,每一分都过得很快,赵绪觉得不过是和师兄闲谈了一会儿,看了会儿兵书,怎么就快要到了晌午。秦衡被师傅叫去了,两人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江、赵二人也不能打扰。做饭的时候,赵绪去给江云涯打下手,其实就是在旁边偷吃,江云涯当做没看见。
日头从最高的地方渐渐地西移,江云涯把饭菜热了又热,才见师傅和秦衡二人从房门里走出来。
秦衡脸上是一种兴奋的红色,他向来面皮白净,这么看着像是白雪上陡然落下的樱花瓣。
要开饭了,秦衡知道又不得说话了,只是很高兴地,向他们二人丢了个得意的眼色。江,赵二人知道会是好消息,便按捺下好奇的心思,规规矩矩地吃完了一顿饭。
赵绪向来忍不住,他在这方面和秦衡是一个性子,两人很快地吃完便打算溜走。
江清枫的视线没有落在他们那个方向,只是自顾夹了一筷青菜,道:“小绪留下来。”
秦衡同情地看向他,赵绪也只得再回到位置坐好。
饭毕,赵绪跟着江清枫进屋,秦衡忍不住,江清枫前脚刚走,便道:“涯哥,你的药都有了!”
江云涯惊奇:“那么快?”
秦衡脸上现出向往的神色,道:“你不知道,江师傅的那个石室里头,什么珍奇的药材都有。”他不禁为自己感动,到底是怎样的毅力,才能忍着没开口要的啊!
秦衡感慨道:“越来越看不穿江师伯了,怎么什么武功都会,什么珍奇的宝物都有。”
江云涯微笑着,不语。
他仅在赵绪的描述下,知道江清枫是之前武林第一世家江氏的嫡长子,更是指定的继承人。之后命运多舛,各种事端他都不清楚。江云涯自幼随江清枫学武,他知道,江清枫虽已不在江家,但交友广泛,似乎整个江湖都有他的朋友。黄齐老先生——秦衡的师傅,不也是江清枫众多好友中的一个么。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不论少年怎么努力追赶幼时就树立起的那个高大的影子,似乎都只能仰望。
………………
屋内装饰简单,皆为寻常百姓家中常见之物。只有墙上悬着的一柄长剑和桌上的古琴一看便不是俗物。
江清枫带他进了屋,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将长剑取下,递给了赵绪。
“师傅…”
赵绪惊讶,他知道江清枫最为爱惜这柄宝剑,日日都要擦拭仔细。
江清枫淡淡道:“给你了便收着,别辱没了我的剑。”
赵绪心中动容,点头:“谢师傅。”
江清枫将墙上原用来挂剑的钉子拔了下来,目光流散在半空中,漠然,“小绪,你知道我的剑术并不输刀法。”
赵绪微微点头,垂眸。
“你和涯儿都是我教出来的,对谁都没有偏私。如今你自己想,和你师兄差了多少?”
“徒儿惭愧……”
江清枫道:“为师知你平日公务繁重,身边也有不少武功高深的人护着,但,你要记着,你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
顿了,又道:“涯儿资质虽不如你,但心性坚忍,你与他相处这些年应该了解。”
赵绪垂下头,默然不语。
他明白自己这段时日是有些轻狂了,师傅这番敲打,来的及时。自诩为聪明人而放任疏懒的人古来皆有,但很少能成其大事。
赵绪认真道:“徒儿谨记,再不敢如此。”
他的剑术这几年来就一直在吃老本,从未j-i,ng进,与江云涯自不可比。赵绪之前心想总是有师兄在身边的,但如今想来,借口都是自己找来的,如果要与一个人真心走过一辈子,至少也要有与之相配的实力不是么。
江清枫微微颔首:“不要怪师傅对你要求太高,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着上官家最后的血脉。”
他的眸子变得幽深,蓦地划过一丝痛苦的意味:“永远记得,你身上的仇恨,和责任。”
赵绪心头猛地一跳,喉咙有些干了。
“师傅,您知道了什么?”
他这些年,一直查探当年上官家被诬谋反一事。他的母妃——上官苓,焚身于那场大火中,他们说是自焚,畏罪自焚。算最后平反了冤屈,但逝去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而且,真的平反了冤屈么?就凭那几个上不过二品的官家,就能造出上官家的谋反罪证么?赵绪每每思及此事,心头都不禁泛起冷意和愤怒——他母族家几百条的性命,便用几个替死鬼来搪塞了,真正的凶手却不知还在何处逍遥法外!
江清枫不知何时已到了桌前,拨动一根琴弦,琴声铮铮,有肃杀的意味扑面而来。
他道:“这把琴,原是你母亲赠我的。”
赵绪目光闪动,悄然敛下了惊讶的神情,静静听他说下去。
江清枫抚着琴上雕刻的几枝瘦竹,神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