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家宴,可惜承国公不在,萧让礼与萧蒙父子驻守西北边境多年,回京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且从未一同回来过,只因戍北军离不得萧家人,就连萧荣父亲,也死在了西北战场上。
虽诸事不顺,卫氏见到大儿子亦难得展颜,更别提儿媳妇还给她添了个孙子,都快一岁了今日才第一次得见。
卫氏叫大孙女坐到自个身旁,又抱着小孙子不愿撒手,嘴上念叨:“家里还是要多几个孩子才热闹,阿莨若是愿意早些成亲,说不得明年就能给你们添个弟弟妹妹的。”
五岁大的小姑娘懵懵懂懂,还只会吃奶的婴孩更是全无反应,萧蒙的妻子杨氏笑道:“母亲不必太过心急,阿莨这般的俊秀郎君,还是探花郎,想必多得是女郎、男郎倾慕于他,自然要挑个最好的,也得是阿莨自个喜欢的才好。”
杨氏性情温和,与萧蒙感情甚笃,虽一直随军在外,与卫氏婆媳关系却甚是和睦。卫氏摇头叹气:“什么好不好的,他能安下心来娶个我和他父亲都合意的人,安生过日子,我就别无他求了。”
萧莨低眸不语,萧蒙宽慰卫氏道:“这次阿玉和孩子们回来就不跟我走了,留在京中陪母亲,母亲日日都能见到他们,这两个孩子皮实,只怕日后会累着母亲。”
卫氏略惊讶:“不走了?”
“嗯,阿玉这次生产亏了身子,我想让她在京中好好养一养,两个孩子都还小,来回奔波也着实累着他们,就不走了。”
萧蒙这么说,卫氏自无不可,以后能时时见到孙子孙女哪会有不好:“也好,也好,你放心去吧,阿玉和孩子们,我会替你照顾着。”
用过晚膳,萧莨被萧蒙叫去书房,兄弟俩饮着茶,聊起外头的事情。
“这半年,我戍北军与北夷人大小又交战了几场,胜负各半,好歹没再丢更多的城池,父亲心力憔悴,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我没敢与母亲说,只怕她担心。”萧蒙长吁短叹、神色疲惫,与先前在卫氏面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萧莨微蹙起眉:“先前战败,是因粮草不济?”
萧蒙苦笑:“朝廷拖欠军饷、粮草,让我们就地征取,又能征上多少,大冬天的将士们都穿不上一件棉衣,喝不上一口热汤,父亲就算再神勇,亦无能为力,……只没想到那次朝廷会拿了柳家开刀,我等收到消息时,判决已下,柳家人已成阶下囚。”
提到柳家,萧莨眼中有些许黯然,萧蒙宽慰他道:“柳家人流放去雍州,我已派人寻到,他们一家月前已平安到了那边,就只是陛下亲下的旨意,我们也做不得什么,更不好跟他们过多接触,我叫人给他们送了些银子,又托人略微照拂他们一二,眼下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多谢兄长。”
“你倒是不必与我道谢,本也是我应当做的,阿莨,你……”萧蒙望着自己一贯性子拘谨的弟弟,欲言又止。
“我知兄长想问什么,”萧莨低下声音,“母亲应当已与兄长说了我与怀王府小郎君之事,我心悦于他,他亦倾心于我,还望兄长能成全。”
萧蒙神色略沉:“你果真想好了?”
“想好了。”
沉默半晌,萧蒙长叹一声:“我原以为,你与那柳家郎君,是彼此有意的。”
萧莨淡声解释:“我与他婚约早定,他于我是责任,若无这些变故,我不会负他,但造化弄人,或许我与他当真没有缘分吧,知道他如今尚且安好便已足够,雁停……他是我心爱之人,我只想要他。”
萧蒙无奈道:“那些劝诫之话,母亲想必已与你说过许多遍,我便不再多言,但你要想清楚,陛下从来不放心我们承国公府,你若当真与怀王府的小郎君在一块,陛下与皇太弟恐都会生疑,我与父亲在外尚且鞭长莫及,只怕你在朝中会十分难做。”
“我知,我能承受,”萧莨神情坚定,“我亦会小心,定会护家中人万全。”
“罢了,”见萧莨如此坚决,萧蒙不再多劝,只提醒他,“此事母亲先前就已去信告知父亲,父亲的意思也是让你想清楚明白便可,你是男子,不是女儿家,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家里人处处替你c,ao心,我萧家人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你若真有意于他,便按着自个心意去做吧,母亲那边,我会帮你去劝。”
萧莨的眸光乍亮,再次与萧蒙道谢:“多谢兄长。”
“你我兄弟不必言谢,”萧蒙摆手打断他,“日后你嫂子和侄子侄女留在京中,兄长还得麻烦你多加照顾他们。”
“那是自然,”萧莨赶忙答应下来,略一顿,踌躇问萧蒙,“大嫂他们留在京中,……可是陛下之意?”
萧蒙的神色晦暗一瞬,低下声音:“我今日进宫面圣,陛下看着比从前是愈加荒唐了,那道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叫陛下这般顺从他,当真是……”
可偏偏,这样的皇帝清醒着时,依旧没忘了算计他们这些辛苦为他拼死卖命的臣下。
“陛下没有言明,只是暗示我将家小留在京中,这事在来之前父亲便已料到。”
留下家小,无非是防着他在外若有异心,好拿捏了做人质,皇帝此等行径,实在过于叫人寒心。
萧莨眉头紧蹙,心念几转,到底也只能安慰萧蒙:“有我在,必会护他们周全,兄长且放心。”
怀王府,翠竹院。
午后,祝雁停手支着头,昏昏欲睡。
萧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