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司烜怅然万分,跟着百年前的自己走上雪山祭台。
祭台上,卫兵已走,只余两名孩童坐在漫漫大雪中,被铁链困锁在祭台上。
梵笙抱紧了失去知觉的伙伴,只想给他暖一暖身子:“崇炎,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啊!”
陈川触目惊心,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带这两名孩童走。司烜在他耳旁说道:“昏死的那个,就是巫燧,另一个是梵笙。”
陈川从没有想过,强大如巫燧梵笙,也曾如此孱弱而可怜。
幼年梵笙发觉崇炎已脉息微弱,慌忙脱下自己的皮袄,裹在他身上:“不要死,我们还没去后山捉松鼠,还没有烤松果吃。”
梵笙在崇炎耳畔低语,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崇炎,不要死。”
“如果不想他死,便让我带他走。”
火神缓缓走上祭台,绘着火焰纹的眼里,攒着雪亮的光芒。
梵笙警惕至极,紧抱着同伴问:“你是谁?”
“我叫司烜,是你们部落的火神。”司烜看着濒死的少年时,既无悲悯之色,又无怜爱之意,平静得近乎冷漠。
梵笙擦一把眼泪,追问道:“你真的能救他吗?”
“能。”司烜回答,“但你再不放手,他就要命归九泉了。”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梵笙决意一搏,放下昏睡的崇炎。司烜一拂袖,便斩断锁链,俯身将人抱起,一路走下山去。
飘着鹅毛大雪的祭台上,只余梵笙一人抱膝而坐,等待着死亡。
陈川见得此情此景,无奈说道:“原来你还是巫燧的救命恩人。”
司烜不忿,冷声道:“若是知晓救了个狼崽子,我一定不会多事。”
“为什么救他?”比起探讨这个,陈川更关心原由。
司烜只冷哼一声,并不肯说。他才不会承认,当初是见崇炎生得好看,才出手相救。
就在二人说话时,祭台上又出现幻象。
年幼的梵笙即将昏倒在严寒里,本应就此死去。但是,命运总会在不经意间留下惊喜。
雪山深处,有沉如闷雷的声音传来:“梵笙,你愿意成为神的奴仆吗?”
少年竭力撩开眼帘,虚弱地翕动着嘴唇:“谁……”
“你愿意虔诚地侍奉执掌这片雪域的神吗?”那个声音在引导他,“只要你足够虔诚,神明会让你活下去。”
将死之时握住救命稻草,任谁都知道如何抉择。孩子咬紧了牙关,竭力高呼:“我愿意!只要能活下去,我愿意!”
“很好,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容晦。”沉如闷雷的声音回想在寂静雪地,“告诉我你的名字。”
“梵笙。”
作者有话要说: 颜控一时爽,生怀流火葬场
后面还会怀的,嗯,就是这样
☆、二十三、前尘往事
二十三、前尘往事
“残念曾说过,梵笙曾是容晦的仆从。”
陈川看见幼年梵笙与雪山容晦大神缔结的情形,便知晓残念所言不假。
司烜却是今日才知道,惊愕又兴趣盎然:“站在诸神对立面的叛逆者,竟曾是容晦的奴仆。”
二人说话之间,景色忽变,天光骤暗。
夜幕下,已经长成清俊少年的梵笙走向祭台,看着雪中白骨,面露悲戚:“对不起……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还不够强,所以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无法保全无辜的人。”
他捧着一十二瓣琉璃莲花灯,施法收走死在祭司中的生魂。寒风凌冽,呼啸而过,少年站在漫漫大雪之中,衣袂烈烈飞扬。
时空飞速地变幻着,夜幕散去,簌簌飞雪消失,红日又东升,照亮了雪山一角。
陈川看见,祭台上又跪满了孩子。
但是这一回与以往不同,送孩子来到祭台的领路人,正是已经成为巫燧的崇炎。
故人相逢,本应有千言万语,而如今,只余寒风呜咽。
二人寂寂相望,只有寒风回旋咆哮,嘲笑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为什么?”梵笙看着跪在风雪中的孩子们,质问巫燧,“崇炎,你我当年就深受其害,你怎能信奉此道?”
“许多年前,我就听说圣山上有一名少年,是容晦大神的仆从。”巫燧却不肯正面回应,露出少见的欣喜颜色,自顾说道,“今日能看见你,我便安心了。”
梵笙却执着于一个答案:“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燧漠然望向他,说得理所当然:“在这片雪域,谁能不供奉雪山容晦大神呢?”
“你命知道神明无道,却还信奉他们……”梵笙满是失望,有那么一瞬,甚至希望崇炎就死在年幼的那场劫难里,“崇炎,放过那群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