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我才从宁烨口中知道,不是我演技好,而是当时的模样太吓人。
被支撑架刮到的伤口从耳后蜿蜒到颈项,鲜血直流,浅灰色的衣裳半边都被染红。场上的人直接被吓懵,更别说罪魁祸首的几个女生,也难怪连宁烨的衣服掉在地上都没注意。
不过我对这些都不甚在意。我的记忆从宁烨背起我开始断片,循环在他问我哪里疼里面,不可自拔。
那声音从身前温热的胸腔传来,震得我头晕目眩。
手腕骨折,后耳伤口过大,已经超出校医室的能力范畴。
宁烨又把我送到市医院,等我终于安顿下来才发现,原来班长也在。
我对扰了宁烨比赛一点抱歉也没有,反倒是对班长生出了一点不常见的愧疚。
宁烨一人把事故责任担下来,为几个女生开罪的模样生生把我愉快的心情打消得一干二净。
我不在乎她们因为看到你太漂亮的身姿而得意忘形,也不在乎被摔得鲜血直流手不能提的惨样。
不过你可真会挑,一来就挑个戳人心口的。宁烨啊宁烨,你可真了解我。
我意兴阑珊的打发两人离开,班长当得熟练的两人没一个同意。我只好闭眼等缝针的麻药效果消失,脑子木木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变笨,这让我有点担心中考能不能和宁烨考上同一个学校。
“开始疼了?吃止疼药吗?”宁烨眼里的关心不加掩饰,我可能一不小心皱眉了,不过只有我知道那不是因为痛。
我问我要是变笨了怎么办,两个人像是戳中笑x,ue一样抖个不停。
班长说我就算变笨也比普通人聪明一大截,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宁烨说变笨了他负责,读书写字重头教起。
这些人说话可真是不负责任。
我笑笑,不负责任地让我前所未有的满足。
xx08年11月12日
再进学校的时候我俨然成了学校的名人。一跌成名。
一个平凡人想要出名很难,可要是和个名人一起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桌上放着的一篮水果外加一把花到底是拜我缝了几针的伤口和打着石膏的手腕所赐,还是沾了宁烨的光。
我把水果和花一股脑丢给班长。没办法,这场面十分容易让人误解为我已经作为一个运动员英勇殉职在运动场。
伤的是右手,上课吃饭都成了问题,于我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成绩我不强求,更何况我对自己的脑子还算自信。不过很显然在同学眼里我可怜透顶,当第三个课代表告知我不用交作业的时候,这种超乎阶级的特权终于成功让我感觉到,也许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悲惨。
这种不太受我待见的感觉只持续了半天,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其实算不上坏事。很多年之后,我都在庆幸当初的这一摔,即使是y-in雨天手腕骨的隐痛也不能打消我的感激。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宁烨一点没把人放在心上,比如他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件事,我承认我对这件事异常膈应,不过更多时候宁烨又有足够的魅力哄得人心甘情愿任他摆布,比如他歉意满满地送一堂数学笔记这事。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示好已经足以让我忘记所有的孤独和等待。
当我还在想,要怎么把自己的悲惨状况透露给宁烨,他已经未卜先知的摸清了我所有的软肋。
所谓的笔记我根本不在乎,班长的好意已经被我拒绝。但接过宁烨笔记时我惊喜交加的表情让班长生了好一阵闷气。
宁烨不知道,我不在乎什么笔记,我只是在乎他的在乎罢了。
不管怎么说,宁烨的好人形象终于施舍到我的身上。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那几个星期不间断的笔记,很显然成了我三年来最珍贵的物品。
清隽有力的字迹,齐整严密的思路,我曾临摹百遍,到底还是无法止住更深的渴望。
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
xx08年11月29日
我知道从此以后,宁烨会注意到他右后方的人叫江柯,可惜机会不多了。
期中考试宁烨坐到专属于他两年多的位置时,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
我猜宁烨心里是很复杂的,愧疚和无力应该正在交替折磨他。我喜欢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关于我的表情,即使那代表他难受。
这次考试就算我计算的再j-i,ng确,我也不可能在下一次的考试留在这间教室。一个右手不能写字的考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不对大家怀以恶意的揣测,考场的人估计都在对我表示同情。
宁烨是个很体贴的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带着笑故作自然地鼓励我。我心里无所谓,脸上却十分惶恐,一副一考定终身的紧张模样。
这模样让宁烨为难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在宁烨面前装可怜非常好使。此后经年,我乐此不疲的使用这一招,不过很遗憾,当我说出后,这一招可能得暂时被搁置。
监考老师进来时,宁烨上去找老师说了好一会,我抬头对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师笑笑,抬起手臂配合宁烨的郑重其事。
宁烨得明白,有些事得顺其自然,我很惨,大家都觉得我很惨,也不代表就能按他悲天悯人的想法来。
结果可想而知,我对宁烨虚弱的笑笑,加上我削弱的身板,十分具有视觉冲击x_i,ng。考试时从来只有除去抬头看时间这个多余动作的人,这回都能被我捕捉到接二连三的回头。
唉,这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