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观尘暗喜,却听萧贽淡淡道:“不见,请舅舅先回去。”

面上笑意一凝,许观尘低头,继续念经。

再念了两句,外边又有人通报:“殿下,七殿下在门前下了马,已到廊前了,要见小公爷。”

七殿下萧启,与定国公府许观尘同岁,幼时两人才气齐名金陵,直到如今,也是至交好友。

方才许观尘要出门,也是要去寻他。

他二人,倒是互相挂念着对方。

萧贽面色一沉,道:“不见。”

外边人应了声“是”。

只听萧贽又道:“告诉他,许观尘在本王榻上,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叫他下午——明日下午再来。”

第4章 云纹狐裘

胡言乱语。

许观尘恨自己没把流星锤带来,砸晕萧贽,或者砸晕他自己,总得砸晕一个。

他气得磨后槽牙,萧贽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同他又不是离散鸳鸯,急着要见?”

萧贽从前在冷宫就知道,定国公府的许小公子牙尖嘴利,学堂里把何祭酒堵得面红耳赤,宫宴上把探花郎说得直冒冷汗。

年少的许观尘才思敏捷,飞扬跋扈,从前与七殿下萧启对的联句,还在民间宫禁流传,更有江南乐坊谱了曲,画舫莲舟里,每日每夜都唱。

他们行令对句时,萧五皇子正蹲在冷宫的某个角落同蘑菇说话。许小公子新题的梅花诗从宫巷这边,传到宫巷那边,也隐约传到萧贽耳中。

而这时,许观尘飞快回道:“臣与七殿下是自小的交情,同殿下们的兄弟手足之情相似。忠孝悌义,古来譬喻香草美人,不是鸳鸯,胜似鸳鸯。”

萧贽猛然掀被坐起,把着他的手腕,把他拽过来,按在身下。

许观尘一时口快,忘了这人脾气不好,不知话里哪个字又惹他不舒坦了。

萧贽y-in恻恻的,盯着他的眼睛,制着双脚,还蹭了蹭鬓角,作势欲吻——许观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起驿馆里缠了他一晚上的梦魇。

那天晚上摸不见预备下的武器,但是这回,许观尘抓住了放在榻边的拂尘。

他一扬手,用拂尘柄狠狠地抽了一下萧贽的脸。

那拂尘柄是上好的檀木做的,又硬又韧,抽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萧贽被打中的半边脸,很快就显出一道红印。

看着就疼,许观尘定了定心神,道:“你恨我便恨我,何必这样折辱我?”

趁着萧贽发怔,许观尘推开他,起身就跑。

一直跑出檐下花廊,许观尘才想起来,萧贽得坐轮椅,他追不上来。

他躲在墙角,默念两句《清静经》,正了正衣襟,预备出去一趟。

仍旧是跑着出去,想着能追上没走出多远的七殿下萧启。

没有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七殿下,反倒看见了萧贽舅舅裴大将军——正和飞扬过招。

他二人过招,就是裴将军带来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许观尘不得近前,更别说是劝架。

他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往两人之间一丢,朗声道:“看我的天上地下、天崩地裂、天昏地暗——暗器。”

裴大将军与飞扬迅速分开,同时转头去看那枚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暗器。

裴将军一拂衣袖,将小石子扫落在地,转头去看许观尘。

许观尘朝飞扬招了招手:“飞扬,来的时候怎么同你说的?”

飞扬自知理亏,瘪了瘪嘴,闷闷道:“没有允许,不许出手。”

许观尘拍拍他的脑袋,再向裴大将军作揖:“裴将军,多有得罪。”

“无妨。”裴将军一摆手,却转眼看向飞扬,调笑道,“肥羊?功夫挺差。”

飞扬一听这话就要蹦起来,许观尘死死按住躁动的“肥羊”,笑着朝裴将军解释道:“他是武痴。”

裴将军再喊了两声“肥羊”,朝他们抱了抱拳,跨上马就走。

飞扬一脸不甘,许观尘再揉揉他的脑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儿,朝他挑了挑眉。

天上地下、天崩地裂、天昏地暗——暗器。

飞扬接过小石子,恨恨地朝裴将军的背影丢,小石子打在便衣软甲上,轻轻一声响。

赖只赖他笑话了飞扬的名字,还嘲笑了他向来自豪的武功。

许观尘再捡了两块小石头塞给他,低声教他:“砸马屁股。”

待裴将军的马匹躁动地晃悠着步子拐过了长街,许观尘带着飞扬往另一边走了。

许观尘问他:“怎么跟来了?”

飞扬小孩子心性,才发生过的事情很快就忘了,笑着答道:“走来的。”

许观尘换了句话问他:“不是让他们看着你了么?”


状态提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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