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崔明有点慌,也不清楚凡瑀这是在哭啊还是咋的,不正常了。

“妈的。”凡瑀把头埋得很低,声音有些糊,“我哭不出来。”

很想哭,可没法哭出来。

八年了,从被赶出去,到今天再一次跟父亲说话,已经八年了。

你骂我,我没吭声。

你说我不要脸,我认了。

你要打我。

行。

我跪着给你打。

可大姐呢?她不过是帮我说了俩句而已,就被你打成那样。

从小到大我从没忤逆过你,大姐从小到大从未顶撞过你。

凭什么?

为人父,为人父。

你哪里可以称得上为人父了?

凡瑀埋着头,崔明也没说话。

拿手掌轻拍着凡瑀的后背,崔明突然发现手掌下传来的温度有些不真实。

单薄的衣料掩盖不了消瘦的身形,突起的骨头有些咯人。

那天到最后崔明也不知道凡瑀哭没哭,衣服上倒是没印记,可凡瑀眼睛却红了好几天。

我想试试

“我花心吗?”光头西施捧心状问左手边坐着的凡瑀。

“花。”凡瑀敷衍道。

“靠。”光头骂了一声,转头又问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阿辰,“我花吗?”

“花。”阿辰专心啃蹄子,头都不抬。

“c,ao!”光头仍然不死心,把目标转向右手边坐着的方涛,问,“你说,哥哥我花吗?”

方涛拿纸巾抹了一脸,又拿根牙签剔了剔牙,用塑料筷子敲敲桌子,冲饭馆里不停来回奔走的服务生喊道:“老板,再起个白菜。”

“别装没听见。”光头愤愤,“快说。”

方涛吸吸鼻子,极不耐烦地冲光头说:“你咋就那么像我那妞儿?每月总有几天爱追着我问‘你爱不爱我呀’‘你爱我多深啊’烦!”

光头被噎的说不出话。

凡瑀转过头来,阿辰放下蹄子。

俩人同时朝方涛翘起了拇指。

今天光头失恋,或者说再一次被甩。

人左脸上那一大红巴掌印到现在还没能消掉,用阿辰的话就是一线条流畅纹路清晰的浮雕。

问其原由,光头双手一摊,无辜加纯真,说:

那妞儿手劲大,给扇忘了。

你瞧,你都失忆了你还记得你花。

看,连你自个都不相信你自个,说别的不全白饶嘛。

算了。忘就忘了吧,没了衣服咱们还有手足不是?

所以今天下午收到光头要请客的消息时,凡瑀就知道今晚又得陪人闹腾了。

寒风腊月的,凡瑀跟阿辰来到这家小饭馆时另俩爷们早已吃得满脑肥肠。

反正自己来也就是凑数的,凡瑀倒无所谓,安静地坐在一边充个人头。倒是阿辰嚷着饿,不依不饶地说要再来盘蹄子。所以这次吃饭同往常一样:

凡瑀一如既往的不动筷子;

阿辰一如既往的专挑r_ou_吃;

方涛一如既往的胡吃海喝。

只有光头一人以45°角纯洁的目光仰望天花板吊顶上那些灰扑扑的蜘蛛网。

看似神情呆滞,实则内心悲愤。

“饱了。”

方涛终于把锅里能捞干净的都捞干净了后‘啪’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然后他从上衣兜里摸出烟,扔在狼籍的桌面上,拍着大腿:“哎哟。那谁,今晚谢了啊。”

看着只剩层汤的锅底,光头咬牙切齿。

“你说,是兄弟重要还是火锅重要?”

“火锅。”方涛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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