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拍着自己额头:不过是见过两三面,怎么还把一颗心抛了上去。
他一遍遍回忆自己和嵇洐的过去,猛然间察觉到自己在何处丢了真心的桎梏。
* * *
月上三更,寒气逼人。
外面太吵,嵇洐睡不着。
那日恰逢商容出门,夙和突兀地出现在他面来,给他一份嵇洐从小到大都未品尝过的感觉。
就算是回来,他也是激动、雀跃,可他忍住了,他不想让商容看出来,可这一段激动延续了太久,他总是不经意想起夙和突然降临的那一刻,以及,他曾和夙和见面的点滴。
他不禁嗤笑自己,这个身子太弱,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自由的味道,如今轻轻地触碰到,就蚀骨入髓,日思夜想。
他披上大氅,走出了房门,小院清寒,凉气顺着衣角的缝隙,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他忍不住拉紧了衣服。
这几日嵇府戒备很严,他虽身处一方角落,却能感受到外界间不容发的急迫感。
每夜都有贼人闯入嵇府,每夜外面都有刀剑相交或清越或厚重的声音。
嵇洐每夜都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他总会恍惚的想,这所谓的宝藏,究竟有什么魔力,还未露出冰山一角,就能让一群群的人前仆后继,昼夜不息。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曾问过商容:“你说那群人值得么,白天守在门外,夜里闯入嵇府?”
商容眼皮微耷:“他们有所求。”
嵇洐还是不明白:“得到宝藏的感觉是什么呢?”
商容她睫毛颤抖,有些怜惜嵇洐,她这个少爷,从小在高门大院之内,不分五谷,不识膏粱,没有品尝过钱与势带来的好处,自然无法捉摸出外人的心思。
她只能转换个说法:“公子有让自己开心的东西么?”她没有问人,毕竟除了自己和夫人,也没有几人关心他,但嵇洐有喜欢的物件,他很喜欢那尊神像,有事无事总是会擦得一尘不染。
嵇洐思考了一番,没有什么东西能触动他的心,可人却有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明明告诉他可以什么时候来,他这几日却没有找自己。
嵇洐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只觉得很不开心,以至于这几日看书都索然无味。
他下意识瞒了商容:“倒是有牵动我的。”只是不是物,而是人。
商容解释:“那公子想让那东西长长久久在自己身边么。”
他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当然。”
商容:“同样,他们也是这种心情,那些是他们渴求的东西。”
嵇洐没再接话,像是在思考,思绪飘远了,目光不再凝聚,而他肌肤是少有的白腻,配上黝黑的眸子,像极了勾引世人的妖,商容捂住控制不住的心脏,可惜嵇洐并没有发现商容的动作。
商容一番娇羞无处使,她只能等着嵇洐自己想明白,过了一会,嵇洐回神了,商容内心喟叹,再次告诫嵇洐:“千万不要出门,你这里偏僻,没人来你这,这几日很乱,但那群人志在财,而非杀人。”
嵇洐只能慢慢道:“明白了。”
如今他站在小院里,听着外面的含着抓贼的声音,想看看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撞开了,嵇洐愣住了,是个熟人,苍远道人。
苍远道人的放拂尘在嵇洐的脖子上,带着十足的凉意,威胁道:“让我躲进去。”
嵇洐:……
☆、第七章
几日不见,苍远道人似乎更苍老了,嵇洐眼里惊喜褪去,只留惊讶:“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是带我走的么?”
苍远道人心道这小子竟然还期待着离开,他立刻反应过来,收回了拂尘:“原来是小友,天色太晚,我实在是没看清。”
嵇洐一拢袖,道:“快些进来。”
苍远道人上次见这公子弱不禁风,十分好骗,此时更是一副小白兔的蠢样子,他放下一半的心,可这是嵇府,他用剩下的警惕心张望了小院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耳房,那里应该住着嵇洐的侍女。
那侍女也是个没有武功的人。
他一颗心全放下了。
他走了进来,并到了嵇洐的书房,嵇洐给他泡了杯茶,茶已经凉了,但苍远道人的嘴唇泛着白,十分的缺水。
苍远道人却并不喝,而是道:“小友,老夫还是太弱了,上次有人拦着,我没能给你带来自由。”
嵇洐紧握着拳,声音带着火气:“都怪那个蛮横的捕头,如果不是他吗,我现在都可以自由了,
说不定,我都见到我大哥了。”嵇洐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却也有无限的难受。
苍远道人因一些缘故与儿子生死相隔,如今年迈,这种骨血中凝聚的亲情戳着他的心,他声音都放轻了。
“我这次还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去见你大哥。”
嵇洐愣住,像是惊喜降落,不知怎么表达,眼神一亮,眼角却红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苍远道人说。
嵇洐高兴不能自已,直接起身踱走几步,到最后才缓了下来,坐了回去。
“谢谢你。”嵇洐很认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