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封闭且可从旁监听的房间,常用作审讯和问话。
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他背朝门口,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头上戴了顶黑色礼帽,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只搭在椅背上的手。
手指纤细修长,与一颗大到夸张的钻石形成鲜明对比。
小林警官低低吸了口气,心说做假货的都不敢把戒指做这么大。
“进去吧。”他对谢雨星道。
谢雨星怔在原地,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
他缓缓地、僵硬地往里面走,待到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关门声,才攥紧手,冲那个背影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季恒施施然脱下礼帽,转身看着谢雨星,轻笑了声,“薛纵吗?”
苍白的嘴唇紧抿,谢雨星的喉结滚了滚。
季恒朝座位偏头,气定神闲道:“坐着说吧。”
谢雨星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他抬脚走到位置上坐下,挺起腰背,直视季恒,戴着镣铐的手却悄悄垂下,掩藏在铁桌之后。
可他很快就悲哀地发现——
阶下囚到底是阶下囚,即使腰挺得再直,下巴抬得再高,他和季恒之间也差了不止一点。
简直云泥之别。
谢雨星在打量季恒,季恒也在打量谢雨星。
一个多月不见,那个让薛纵神魂颠倒,不惜背着他一次次偷偷见面的情敌,竟然已经沦落到了这副田地,眼窝凹陷,嘴唇干裂,面颊瘦削,还镣铐加身。
他到底哪里吸引了薛纵?
因为他是oa,因为他有腺体,还是因为他有信息素、会发情?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薛纵在哪儿?”季恒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雨星怔怔地看着季恒,干巴巴道:“他在哪儿?”
季恒微歪头,手指轻敲桌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谢雨星简短道。
“你有没有想过让薛纵死?”季恒轻描淡写地问。
桌下的手握紧,谢雨星直视季恒,没有出声。
季恒笑了:“那就是有,我猜……”
他抬眸,目光在谢雨星脸上逡巡,“应该就是今天了吧,彻底地揭发他,把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他上一刻还拥有一切,下一刻又一无所有。”
“我猜的对不对?”
谢雨星仍是没有出声。
他瞪着季恒,半晌才嗤地笑了出来:“不止他,还有你,我要你们两个一起死,陪我一块儿下地狱。”
“那为什么不早点下手呢?”
季恒垂眸,视线落在左手的钻戒上,语速又轻又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叫过来呢?一次次地威胁他,又一次次地放过他,为什么?”
他倏地抬眸,“因为你还爱他?”
又猛地倾身,气势汹汹地紧盯着谢雨星的眼睛,“因为你还想给他机会,希望他抛下我,抛下一切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谢雨星喉结滚动,瞪大眼和季恒对视。
桌下的手用力握紧,许久未修的指甲狠狠刺入皮肤,钻心的疼一直从掌心传到心脏。
季恒打量着他,忽地笑了出来。
他收起气势,慵懒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随后举起手,把那颗闪耀夺目的戒指直白地展示在谢雨星眼前,然后当着他的面,缓缓把戒指取了下来,在手心轻轻掂了掂。
“八千九百万。”
他报出一个天文数字,又道,“是薛纵很早托人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他一直没有告诉过我,这个……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吧。”
谢雨星怔住:“……给我的?”
“大概吧。”季恒语气随意。
他把玩着手里这颗天价钻戒,垂眸道,“在你们原来的计划里,我是会死的,对吧?先是薛纵和我结婚,然后我父亲出事,等我父亲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我死了,我季氏所有财富全归薛纵,然后他再娶你进门,跟你共享荣华。呵,我说的对不对?”
谢雨星呐呐张嘴,半晌才开口:“……这是他跟你说的吗?”
“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吧。”
季恒挑眉,“怎么,你不知道?”
眼眶整个泛起红,谢雨星声音艰涩:“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以为……”
以为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会彻底地抛弃我。
以为我只能做一辈子的地下情人,终生和地底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