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阿措曲比一眼。
陈老师义正词严句句在理,鼻青脸肿的阿措曲比心中不服,脸上也没敢表露半分,只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做回应。
村长也被陈云旗不怒自威的强势震慑住了,连连点头应道:“嗳嗳,必须的必须的,我们本来就是在调解这个问题噻,陈老师别慌,别慌...有办法的...”
陈云旗见不得他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没再多言语,转过身垂着头对三三爸说:“叔,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害三三受伤,我先带他回学校处理一下,回头再给你赔罪。”
三三爸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没得事,快去吧。”
陈云旗领着三三在众人的注视下出了门,阿姆倚在门口,在他们经过时拦住两人说:“我家有药,我带三三去擦一...”
“谢谢,不必了。”
陈云旗冷着脸打断了他,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
“擦一下...”阿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吐出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继而默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
屋里剩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着,阿措曲比等人走了,才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他转头对着盛村长抱怨道:“村长!你给做做主!我们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搅和了!管天管地还管起老子拉屎放屁!你都没说什么!他算个什么几把毛!”
盛村长头发都挠乱了,他狠狠瞪了阿措曲比一眼,厉声打断他说:“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赶紧想想孩子的事情怎么办!”
阿措曲比一脸委屈,“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我亲生的,我还有老母亲要养,她家又不是没亲戚了!要么带走,要么你们看着办!反正我养不起!”
听他这么一说,那群黑彝也不乐意了,两边人又吵吵嚷嚷起来。盛村长看着眼前一团乱,又想起陈云旗方才对他的态度,摇摇头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几不可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天已经黑了,好在盛勤志家离学校也不算太远,陈云旗一路走得飞快,三三追赶不赢,正想叫陈云旗慢些,被忽然转身的陈云旗一个打横抱了起来,直奔着学校小跑回去。
早上走得急屋门没锁,陈云旗抱着人一脚踢开了房门。床上的被褥还跟走时一样乱作一团,昨夜暧昧的丝丝甜意还残留在空气中。陈云旗把三三轻放在床上,点亮微弱的油灯,又打着电筒俯身翻出自己的背包找出消毒s-hi巾,接着跑去唐俞韬的房间拿来云南白药,坐在床边仔仔细细清理起三三掌心的烫伤。
擦去沾染的碳灰,才看清伤势并不严重。掌心红了一片,陈云旗动作再轻,也能感觉到三三轻微地颤动。
三三手心火辣辣地疼,却也比不上心里的疼,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觉得陈云旗先前发火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心碎了。回来的一路他始终板着脸,三三终于等到机会想开口问他一句“你没事了吧?”,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了掌心,蛰得伤口生疼。
他诧异地抬头,正对上陈云旗发红的眼眶。
“宝贝,对不起...”陈云旗觉得说什么都无法消除内心的愧疚和自责,他替三三涂好药膏,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吻了又吻。
三个孩子乞求的哭声,那如草芥般消逝的生命,吞噬一切的熊熊火光,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一切都在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内心深处。
这是他在外公去世时隔数年后,再一次直面生死。这座看似包容宽阔的大山,这山里朴实善良的人们,终于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和善的表皮,将穷凶极恶的内里、人心的y-in暗和人性的丑陋,统统血淋淋赤//裸/裸地甩在了他面前,狠狠地给了他无比现实的一耳光。
可怕的是面对这一切,他什么都做不了,无力的感觉让他疲惫又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