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水也紧张,山顶有一条小溪顺流而下,住在三组的人吃用水都要去那条小溪里取。陈云旗不能心安理得的用水,跟三三牵着马去了一次。
临近冬天,小溪里的水量已经明显少了,他们舀满了四个大塑料桶,来回三趟,才把三三家院子里储水的大缸灌了个三分之二。
有次吃饭时,陈云旗听见三三妈说过,三三也爱洗澡,他家有个很大的铁皮澡盆,洗一次要倒好多瓶水。
“打一次水难得要死,洗洗洗,洗那么干净不晓得要做什么,天天要下地,洗了也是白洗。”她一边炒菜一边没好气地抱怨着。
三三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拨弄着火塘里的柴,把火撺掇得更旺了,跳跃的火光稍稍掩住了脸上的红晕。
他在村里算是文化程度比较高也比较讲究的人,甚至比盛老师要高很多,陈云旗觉得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即便是刚从地里回来,身上沾满泥土,看起来也还是很得体,只是山上没有条件让他天天洗澡洗衣服,往常他都是隔两三天洗一次,可自从陈云旗来了之后,他就渐渐洗得频繁起来。
陈老师身上那股清洁整齐生人勿近的气质,让他对于自己的样子,自己的生活环境和习惯都感到有些羞耻起来,好像不多洗洗,就不能靠近陈云旗似的。
不串门的时候,陈云旗就早早洗漱完躺进被窝,打着手电筒看书。在这里他慢慢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有时候看书看得困了,拿过手表一瞧,也才晚上8点多。早睡早起,远离尘世,他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隐退的离退休生活,不知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抑郁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在这种环境下,焦虑和难以名状的痛苦似乎在慢慢从自己身上消散。
陈云旗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带来的充电器也无用武之地,终于等到唐俞韬发电的日子,陈云旗才找出来给手机充上电,电压不稳电流也很小,充了一下午才充满了一半的电。旁边唐俞韬那台板砖手机的电池夹在简易充电器上,花里胡哨地闪着彩色的光嘲讽着陈云旗的智能手机。
开机后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信号显示很弱,陈云旗走到屋外唐俞韬平时找信号的土坡上,过了好一会儿,消息才一股脑地送达。
二十几条信息里有一半是垃圾广告,剩下两三条的是同学的群发信息,其余则全是他妈妈发来的。
没有于小松的。
陈云旗点开妈妈的未读信息,一条接一条内容全是询问陈云旗人在何处,为何联系不上,字里行间的口气也从不安到焦急再到气愤,最后只是请求他开机后第一时间与自己联系,报个平安。
陈云旗想了想,还是把电话直接拨了过去,没响几下,妈妈很快接起来了,焦急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放心,我挺好的,我在一座大山上,信号不好,也没有电,手机用不了。”陈云旗蹲下/身,用干净修长的手指捡起一小块石子,在地上划拉着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