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周鹤青伸手揽过闪亮,把他搂在怀里。他拿过摆在一旁的纸巾给闪亮擦脸,轻声道:“但你要明白,一昧的纵容你身边的人做坏的事情,即使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会成为帮凶。如果你阻止不了他们,你要学会拒绝他们。我不是要限制你交友,但你得看清楚他们接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周鹤青的声音好似有魔力,闪亮在他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仍旧小声啜泣着,嗫喏问道:“包括你吗?”
周鹤青没想过他会这么问,霎时心下一惊,他原本可以说:“不,我是不一样的。”但他咬牙道:“包括我。”
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的故意警醒,反倒是借此逃避了道德枷锁的桎梏。譬如说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说,那么后面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怪我没提醒你。
“不会的。”闪亮抱住周鹤青的腰:“只要是小周老师,我什么都愿意。如果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一定记得对我发脾气。不能不理我,不能不教训我,更不能突然消失不见。”
周鹤青摸他脑袋的手僵了僵,悲戚想道——我因我的卑鄙而羞愧,还会因为我的自私觉得没脸面对你。是啊,我哪有什么资格对你大发脾气。我是什么?我何德何能。
他说不出,说不得,唯有将徐闪亮紧紧搂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按下心虚。
闪亮眼睛哭得红肿,迷茫着睁不太开,他也不想睁开,就想这么什么都不想,死乞白赖地窝在周鹤青怀里一辈子。
比起一昧的阿谀奉承曲意迎合或是冷漠不理任由他自由生长,教导他人生道理的周鹤青更能给他安全感,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关心、被爱着的。有人怕他走歧路,有人怕他受欺负。这认知令他心安,令他知道,在他漂泊无依的短短一生,也能有停靠的港湾。
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连绵雪夜里,就这么静静相拥不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后来徐闪亮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像一个在雪地里长途跋涉过的旅人,偶然进到一间小屋,坐在篝火旁,得了一口烈酒,晃悠悠地就醉了。醉得能够放肆撒娇、醉得能够痛哭流涕、醉得能够放声大笑。
周鹤青打来热水替他擦了脸和手,又把他抱回卧室,盖上被子,在他薄凉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记得他好像笑了一下,有些痒痒,就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沉甸甸地睡去了。
隔天早上醒来,从窗帘缝里露出来一丝阳光,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是难得的好天气。周鹤青不在床边,看来是去研究室了。闪亮瞪着两只眼睛看了会天花板,眼睛涩涩的、肿肿的,约莫想起昨天自己丢人的大哭大闹,慢慢红了脸,又来了会床才坐起来。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跪在床上掀开窗帘往下看,果不其然,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有一串轻轻浅浅的脚印从自家门口蜿蜒着向外。他托起腮帮子撑在窗沿上看了会,就跳下床胡乱给自己裹了羽绒服跑出去。
所以稍晚些等周鹤青回来,他一眼就瞧见了公寓楼门口并排站着的两个雪人。小点的那个围了徐闪亮的围巾,稍大点的围了周鹤青的围巾。
周鹤青看着那俩雪人正有些愣神,冷不丁天降雪球砸在他脑袋上,头发上粘了些雪,连眼镜都带了几分s-hi气。他抬头往上看,二楼窗帘动了动,后面像是躲了个乐得前仰后合的人,又嬉皮笑脸探出头来朝他扔了个捏得松散的雪球。
但很可惜的是,周鹤青一侧身直接躲过去了。
徐闪亮就站在二楼朝他吐舌头扮鬼脸,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好歹看起来是“活”过来了,不再郁郁寡欢。
莫名的,周鹤青觉得松了口气,他站在屋檐下把头发上的积雪抖落了,才拿钥匙开门。
厨房餐桌上林林总总摆了许多菜品,有新鲜的果蔬还有成卷的牛羊r_ou_和一些海鲜。正中央摆了一个电磁炉,锅里盛着辣汤。这大抵是徐闪亮点的海底捞外卖,摆好了正等着周鹤青回来一起吃。
周鹤青放好包脱下外套,一边在厨房清洗餐具一边扯着嗓子喊徐闪亮下来吃饭。
明明刚才还在那恶作剧,这会喊半天愣是没人下来。
周鹤青摆好碗筷,又把打开电磁炉加热汤底,卷起的袖子也放下来,走到二楼去找人。阁楼没有,卧室没有,洗手间也没有,这还真是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