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阿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鸭子也虚弱不堪,就算在病重,两人也相互依偎着,谁也离不开谁。
这便苦了贺娘子,足足照顾了两人三个月有余。
本来贺娘子宁死不肯郡守韩知救助,可阿奴与鸭子的伤,她一个也应付不过来。
一会儿生怕阿奴挺不过去了,一会儿又怕鸭子腰上会留下疤,以后不漂亮了,夫家会嫌弃的,没办法,她只好又一次低下头,让韩知把他俩接到自己府中修养。
郡守府果真比她那小窝强得多,两个人又是孩子,恢复得很快。
入籍的前一个晚上,韩知跑到阿奴房里,跟他商议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韩知为阿奴与鸭子入了籍,鸭子入了贺娘子贺家,说是贺娘子从老家抱来过继的孩子,大名叫贺揽月,小名就叫鸭子。
而阿奴,则跟着韩知入籍,说是韩知的远房侄子,姓沈,名南风。
贺娘子看不明白,明明是兄妹,为何韩知非要让他们异姓?
难道他没见他们这么好么……
于是当时贺娘子怒气冲冲地去找了韩知。
韩知只是很奇怪地瞧了她,“你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贺娘子从头至尾也没对韩知客气过。
韩知正在写字,他一身儒服,气质端正清雅,看上去和浑身市井装扮的贺娘子很不搭。他搁了笔,看向她,又是叹了一口气,“若是你明白,我们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虽然贺娘子依旧似懂非懂,乃至完全不懂,这并不妨碍她将阿奴与鸭子视若己出。
阿奴伤好后,韩知便替他在军营谋了个职位,特许他每日归家。
鸭子的腰部还是留下了一个疤痕,贺娘子心痛,韩知又替她找了一名曾经的御前画师,把鸭子腰间的疤痕修成了梅花的形状。
修疤痕很痛,可鸭子都忍着,还笑笑,说以后要演梅花烙了。
贺娘子不懂梅花烙是什么,她本来想鸭子多修整一会儿,可小姑娘闲不住,身体一好点便跑到包子铺帮忙。
小家伙不知从哪里来的鬼点子,改良了包子配方。
本来贺娘子的包子铺只有酱肉陷和鲜肉陷,小姑娘又给夹了素馅、豆馅和咸菜馅,还有放了豆沙的甜包子,吃一口,甜到了人心坎里。
韩知那个家伙见贺娘子不再排斥他了,便把贺家包子铺指定为兵府的唯一包子供应商。
有了兵府撑腰,贺娘子的包子铺越来越红火了。
更让贺娘子的人生改变的,是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
说到做到的她,带着小家伙去看大漠的雪、长河的月,走遍了幽州很多很多地方,甚至还偷偷去了北魏、龟兹等地方,买了好多当地的特产回来。
每次这样逛一大圈,一回家便看得到韩知站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脸气得苍白。
贺娘子背着满满一包袱的物拾,被他守株待兔逮个正着。
“你又带着孩子去哪里了?”韩知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跟着胡人贩子去了他们大本营淘点东西而已,瞧你大惊小怪。”贺娘子捏着鸭子的手,满不在乎地嘟囔。
“大惊小怪?”韩知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一把拉住贺娘子的手,“若北魏与龟兹的人知晓了我俩的关系,把你与鸭子抓起来怎么办?”
说完,看了鸭子一眼。
谁知鸭子直勾勾地望着两个人牵起来的手,完全一副【我特么看了什么大宝贝】的神情。
韩知嘴角一勾。
下一刻,贺娘子毫不留情甩开了他的手,“我跟你有什么关系,韩知,话不能乱说!”
那时候,明月辉都别过了头,有些人迟钝是一辈子的,真的不在于岁数。
……
随着年头的增长,贺娘子越来越觉得,阿奴对鸭子,有些不同寻常。
就算再迟钝的人,成为了母亲,总是不一样的。
她深以为,要找阿奴谈一谈了。
吃完了饭,贺娘子催促鸭子去调明早的包子馅料,自己则把阿奴叫到一边。
贺娘子关了门,“阿奴,你坐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