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药,已经熬好像昨天一样放在桌上。
傅宁没想到他还能看到与肖菡生前有关的东西,更没想到拥有这件东西的女子,样貌与神情都还颇与肖菡相似,这真是不由得让人感慨与无奈。
其实那个女子的名子与肖菡也很相近,姓崔,单名一个荷,菡与荷都取莲之意。
傅宁抱着生病的肖瑾下船以后,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可他没有想到,未来他们还会在里津城相遇。
彼时,崔荷早已经不记得这条船上好心帮她照看药盅的男人,并且还因为一些误会,对他是百般刁难看不惯,几次断他生路,可傅宁还记得曾经送过他蜜枣的这个女子,且这误会还是因为他好心收留这个女子而引起的。
第 12 章
里津城果然是里国最具繁荣之地。最大的主街道可以并排过五六辆马车,两边是高楼林立,檐角飞扬,处处是市招旗帜,有典雅的茶坊酒楼,也有富丽的商肆布庄,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医药门诊等的专门经营都有专门的店铺,街上行人,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傅宁现下就在这其中一家很有名望的蜀锦楼里织布做工,薪水可观。
工钱给得不少,但傅宁的生活还是很辛苦,因为他付不起肖瑾的药钱。
他当初猜想的不错,这里确实有他要的血火珠,但是熬一副加了血火珠的药材,差不多就要花费他不吃不喝十天织布的工钱。
肖瑾还是个孩子,医丞说这药不能下得太猛,过一段时期还要重新诊断调理药方,一副药早晚两次,至少半年内不能中断,要完全治好,没有后顾之忧,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傅宁站在医馆前心里盘算下手头上的碎钱,咬咬牙,决定怎么样都要撑下去。
里津地段贵,寸金寸土,他租了一间地段偏僻很旧很简陋的小院子安顿,从主街上的蜀锦楼里出来,拐进一个不起眼的深巷,走过长长的石子路,再穿过另一条街巷,走过小桥过了河两步路就到他租的小院了。
这条街道一面环柳临水,白天清冷,也不比主街道宽敞,但一到晚上就比主街还热闹,那是女人们纸醉金迷逐色征歌的yù_wàng之所在,是一条无人管辖的花街,过了这条街,远远地都还能闻到酒色财气的奢靡之味。
夜晚在桥上驻足,扬柳下不时会有几艘华丽的船伴着丝竹琵琶曲在水面上飘荡,泠泠作响。
小院正门临水,隔着一条不宽的青石路,在河边有青石板阶梯入水,时常有男人在此捣衣,不分冬夏。小院地势底,被一片杨柳古树所遮掩。
小院位置尴尬,这一片区域居住的人,不止有他这样的赤贫,也有一些被富人包养的妓娼,他们趁官家不在时又会去河对岸拉客。
傅宁知道他带着肖瑾住在这里并不合适,但手头紧,实在没得挑,再挑就到城外去了。没办法只能忍了,所以小院的门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关着或锁上。
肖瑾乖巧懂事,傅宁去蜀锦楼上工的时候嘱托她关好门乖乖待在家里,她就乖乖待在家里,一边读书练字一边等父亲回来。
傅宁时常回来的很晚,时间太长,肖瑾有时等不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傅宁回来后将肖瑾抱回床上脱了鞋袜外衣,用被子盖着,然后又去外面烧水给她清洁面目手脚。做完这些,他每天还要去外面清洗换下的衣物,每天都去,即使贫穷,傅宁也会将自己和肖瑾以及他们居住的小院收拾的干净整洁,这让他们与周围同样赤贫的邻居及卖笑卖肉的娼妓多少有些不一样。
做完这些,他不能睡,他还有事要做,在蜀锦楼里,他在领了两份工,一份私活,领了丝线带回家织做,勤快点十五天能交工,掌柜量丈结薪。算了算,平日节省一点还是可以度日的。
可一个人做两份工又岂会轻松,两份工就是两个人的工作量,织布这种事光靠手脚快是赶不上的,要的是时间,所以傅宁常常熬到深夜,每天两个时辰都睡不够,有时候手脚慢一点就是一个通宵。但即使通宵,他第二天也不会罢工。每每躺在床上他都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样,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的,腰背酸疼也顾不得去捏,长久的疲惫让他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但他也知道自己万不能倒下,若是连他也倒下去了,肖瑾一个人就真的无依无靠了。光靠咬牙坚持凭意志力是不行的,为了不出错,不丢掉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他每天也悄悄给自己熬了一盅药,他以前也喝过,这次是加大份量提神的药,他想着总要熬下去,就算折损寿数也要熬下去。
这样的药吃久了对身体的亏损很大,一旦过了药效,就会使人加倍的感到疲乏无力。
蜀锦楼不上工的时候,傅宁都会不吃不喝通天彻夜的昏睡。父亲的劳累和辛苦,四岁的肖瑾都看在眼里,她常常会忍不住想:要是娘还在就好了,有娘在的话,爹就不用这样辛苦。她还记得船上给她蜜枣的“娘”,只是懊恼当时自己睡着了,没能留住她。
小孩子辨识人的能力差,她是真把那人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