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笙管不了顾雨甜也管不了宋黎,他伸出手想把沈堪舆扶起来,却是刚碰到他他就惊恐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像坠入冰窟一般颤抖着,扯着嘶哑得带着血腥味道的嗓子含糊混乱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言笙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温声重复着:别害怕,是我。
“……阿笙?”沈堪舆放弃了自我保护,任由顾言笙抱着。
“是我,我在。”顾言笙将他抱紧。
“阿笙……”他攥住他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水草,轻微地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的。”顾言笙一遍又一遍,耐心且温柔地回应他。
他真的是要疯了。
他以为他跟妈妈说得很清楚,他喜欢沈堪舆,想跟沈堪舆过一辈子,以前的事情有着很多误会,他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他以为妈妈相信了。
刚刚他觉得沈堪舆上洗手间上得太久,想过来看看,妈妈说刚好她也要上洗手间,让他带好甜甜,她过来找沈堪舆就可以。
他居然真的就让沈堪舆一个人面对她。
他不敢去想她都对沈堪舆说了什么,如果只是踩到他的手,他不至于怕成这样的。
顾言笙低下头去,看到沈堪舆手里攥着一只崭新的手表,可是表面的玻璃已经碎得一塌糊涂,地上有一张粉色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的银行卡,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右上角有个小黑点,底下是沈堪舆写的一行字。
【阿笙,祝你生日快乐。】
顾言笙脑子立刻乱得很,一时间理不清楚中间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将那些东西全都捡起来,抬头看着宋黎,嘶哑地道:“妈,可能我说的话你都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也没办法体会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是我欠考虑,我以后不会再带他见你,也请你不要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这些话里面撇清界限的意思太过清楚明了,宋黎有些慌乱地开口:“阿笙,你先冷静一下……”
“我没有不冷静,我带他出来见你们才是不冷静,”顾言笙冷冷地打断她,抱着沈堪舆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声音有些颤抖,“我明明跟你说过,他怀孕了,他身体不好,怀孕真的很辛苦也很危险……我不知道你怎么忍心的。”
“阿笙——”
“你先带甜甜走吧。下次我会让朋友去接她,不辛苦你跑来跑去了。”
他是真的心疼到快疯了。
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别人不珍惜就算了,还毫不犹豫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沈堪舆的左手,伤疤密布,淤痕难消,指骨都是扭曲的,天气冷的时候,十指连心都是锥心刺骨的疼。顾言笙每天都给它擦药热敷按摩,刚刚才有了一点点起色,虽然还是不灵活,但至少不会让他疼得睡不着觉了。
就算宋黎不知道这些,那只手上那么多伤疤是肉眼可见的,手指又那样苍白细瘦,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顾言笙平时捧着都怕弄疼他,她是怎么忍心踩下去的呢。
他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原谅了,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生母。
他再也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
沈堪舆有点低烧,意识模糊地靠在顾言笙怀里一阵又一阵地冒着虚汗,嘴唇干裂额头发烫,手心却冰凉不堪。
他把手表攥得很紧,不肯让顾言笙拿出来,迷迷糊糊间不停地跟他道歉,说自己今天没有做好。
他说他吃下去的东西都吐掉了,孩子在他肚子里一定饿坏了,他没有照顾好孩子。
他说他又惹阿姨生气了,他已经尽量少说话了,因为害怕惹她生气,可她还是生气了。
他说他真的不知道过生日不可以送钟表,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他说他会改的,求他不要现在赶他走,再给他一个机会。
顾言笙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灰白冰凉的嘴唇,哑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想拦一辆的士,但是这里离医院太近了,司机反而不愿意接,所幸遇到了下班的唐修。
唐蓁在后座上,看到顾言笙把沈堪舆放进来,她连忙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应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说了一句:“哥哥,小鱼好轻啊,可能都没我重。”
唐修有些难受地“嗯”了一声,帮沈堪舆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确认除了低烧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看向顾言笙:“怎么回事?不是出来见甜甜,谁又欺负他了?”
顾言笙坐进来,让沈堪舆靠在自己身上,哑声道:“我妈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还踩了他的手,左手。”
唐修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一边把着方向盘倒车一边问:“你脑子进水还是缺电还是跟你的屁股装反了?让他跟你妈妈单独相处?你不知道他现在什么状态?而且你还真觉得你说两句话你妈就能改观啊……”
唐蓁嗔道:“哥哥!”
唐修把更重的话咽了下去,瞥了顾言笙一眼,冷冷地道:“把娇贵的锦鲤当泥鳅瞎瘠薄放养,活该心疼死你。”
顾言笙没说一句话,只是抱着昏睡过去的沈堪舆,将他被踩伤的左手轻轻地托在自己手心里。
唐蓁摸了摸沈堪舆柔软泛黄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哥哥,你说宋阿姨怎么忍心啊?小鱼这么可爱,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就天天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