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事我看,要不还是先缓缓。”陈嬷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只恨自己想不出好主意来,“总之可不能这般轻易顺了朝云那小崽子的心意。”
皇后却突然瞥见了一处没见过的光亮一般:“嬷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不能这般顺了朝云……”陈嬷嬷道。
皇后说道:“不是,前面那句。你说苏家大姑娘的那句。”
陈嬷嬷不明所以,却还是又复述了一遍:“我说,即便是京城第一才女也不可能比得上男儿家的才学,既不能上阵杀敌,又不能朝堂论断。”
“不。”皇后感觉到自己疏忽了什么。
她按住自己的额头:“那苏家二姑娘说了些什么来着?”
叫苏陌素进宫是她儿媳白月戈的主意,为的也就是将陈嫔的事情推到朝云公主、推到林贵妃那边去。是以,苏陌素说苏蔓玖的那些话,皇后是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
可如今发现了端倪的皇后,又重新回过头将那些话一句句地串了起来。
很快,她就全部想起来了。
“贱人!”皇后猛地站起来,重重踢向面前的凳子,“这个小贱人!这个小狼崽子!”
如今的皇后已经不是刚入王爷府的那个侧妃娘娘了,她能走到皇后这个位置,离不开身边人的出谋划策。可她能端坐这个位置,自然也是她已经彻底看穿了勾心斗角,行得了心狠手辣的缘故。
“本宫还真是差点就看偏了。”皇后一脸怒火,踹倒了凳子犹不解气,又捧起一个白玉瓷瓶就要往地上摔。
“娘娘。”陈嬷嬷忙抱住那瓶子。
方才那一声恐怕已经让外面的宫人有些诧异了,再这样大张旗鼓,还不知道会惊动多少人。
这是皇后的宫没错。可这皇宫里,有哪一个宫殿能保证没有其他宫的人?
陈嬷嬷冲皇后摇了摇头。
皇后脸上的盛怒之色半点没有散去。
陈嬷嬷没有办法,只能唤了一声皇后的乳名:“钰儿。”
这个名字,陈嬷嬷已经大概有十年的时间没有喊过了。一来是皇后身份尊贵,今时不同往日。二来,这个称呼,陈嬷嬷一贯只有在压不住皇后脾气的时候用。
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皇后在这凤位上一直坐得很稳,原本焦躁的脾气也渐渐收敛起来。她真实的性情早已被母仪天下的气度所彻底遮掩。
即便是前些天,知道陈嫔有孕了,皇后也没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陈嬷嬷虽然年岁渐长,心思远不如年轻时候玲珑剔透,可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皇后性情却是很清楚的。
如今皇后第一次这样气急败坏,几乎要把她的真实脾气显露出来,陈嬷嬷就知道,皇后其实心里已经慌了。
“钰儿,你先放下来,我们慢慢说。”陈嬷嬷将花瓶从皇后手中拿下来。
她年纪大了,力气也小了。为了避免自己将花瓶放不回原处反而摔坏的情况,陈嬷嬷只是把花瓶放到了地上。
听到陈嬷嬷连唤两声乳名的皇后,也略微冷静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摔这个花瓶的。
陈嫔有孕的事情,她虽然早就知道。可在皇上面前,她是今日才知道的。
前面才知道陈嫔有孕,后面她这个皇后就在自己宫里砸了东西,那不用林贵妃再去编排,她自己就足够去惹皇上不满了。
“皇后娘娘,您还好吗?”先前凳子摔坏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守在门口的太监。
太监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便没敢闯进来。
陈嬷嬷先回答道:“无事。是我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啊。”
陈嬷嬷又望向皇后。
皇后吸了口气才答道:“无事。就是嬷嬷刚刚不小心绊倒凳子了。小喜子,你去御药房拿瓶上好的药酒过来。”
“是。”太监的声音中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疑惑。
陈嬷嬷在皇后宫中的地位,做宫婢太监的,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太监脚步声远了,陈嬷嬷才重新说话:“别恼,钰儿,你慢慢同我说。我们这些年,什么事情没经过,一时的被遮挡这不足为奇,更不足为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