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为了贴面具方便而穿着青衣,又将袖子用竹夹夹住,显得落拓不羁;另一个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白衣,站在那里含笑相对。两个人身量仿佛,谢清和面具贴上、换好衣服,站在那里也是风度翩翩,寻常人一定是认不出了。
楚留香笑叹:“这面具当初老酒鬼还要拿去应付高亚男,结果一眼就被看穿帮,现在你带上,连我自己都要惊叹。”
谢清和笑道:“不说话还好。”
“这倒不打紧,”楚留香想了想道:“我与那伙人原本就没有面对面讲过话,我的声音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如果你担心,不妨说话的时候压低嗓子。”楚留香的声音要比谢清和的声音更低沉一些,谢少侠还是带着些少年气。
谢清和清清嗓子:“咳咳,我乃楚留香是也!”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先笑了。楚留香也是大笑,告诫他平常就好,万勿作怪。
回到寒食节这一天,轻摇折扇的白衣公子——当然是谢清和,已然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就是不知道是“那伙人”,还是其他什么来找楚留香麻烦的人。嗐,江湖名侠就是这一点不好,出门遇到麻烦,初时怕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上麻烦。
因为他们身上的麻烦太多了。
身后化妆成络腮胡子青衫客的楚留香也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其它人盯上自己……不过他们——他与谢清和的运气着实不错。
谢清和悠然自得地从金陵城中一路走到了郊外,一出金陵,他的脚步就快了起来。既是寒食节,等到离了郊外十数里之后,周围尽是青山绿水,行人渐少。他越走越快,后面的几个人也越跟越紧,直到江边。
江边无人,谢清和停下脚步,朗声问道:“诸位,若是有事要找楚某不妨直言!何必鬼祟跟踪,几次三番暗算于我,诸位以为楚某好欺?”
“楚留香!”后面跟的气喘吁吁的衰公——那个矮小瘦弱的老头子,扯着嗓子大喊,“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肥胖的老太太——衰公的妻子肥婆给打断了。
肥婆笑道:“楚香帅,你为何将我们引入此地呢?我们只是有事想请香帅帮忙而已,还望香帅不吝赐教。”
“谢版楚留香”笑道:“既是要在下赐教,那么阁下诸人也要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楚某,也不是什么忙都帮的……”
除了这对老夫妇之外,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对年轻貌美的双胞胎姐妹,此刻正虎视眈眈、一脸不悦的看着“楚留香”,似乎在对他的“不识时务”表达不满。
老太太开口道:“香帅大可放心,我等只想请楚香帅与一个人见上一面,不知香帅方便否?”
方便不方便都得去,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谢清和暗暗嘲讽,你们几个人围着我一个,要是说不去还不得把我给抬去?!
“好,那就请罢。”
假扮络腮胡子青衫客的楚留香藏匿在山坡树林之中,看着谢清和与那一伙人上了船,这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他们明明说好,让对方暴露,然后一网打尽。尽量不要前往对方的地盘上,那太危险。
何况上船,江面波澜无依无靠,要去哪里真是只能任凭他人摆布。楚留香从山上飞奔而下的时候,船已起锚,向长江深处去了。
三桅船又不在身边,楚留香追逐狂奔几十里之后,终于看着远去的小船望洋兴叹。
谢清和端坐于船中,玩弄着手中的折扇,笑着看向负责斟茶的那对双胞胎姐妹。多年前他的堂兄们曾经偷偷去过青楼,那时的谢清和还不到舞勺之年,跟在兄长们的身后也溜了进去。
那时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记得似乎有个刚夺得花魁的女子在哭泣:命已如此,只求出了这烟花之地,有君怜惜。
他还记得当时是……大堂兄还是二堂兄来着,仿佛大人似的说了一句:便是烟花女子,亦是想求怜惜之人,以图后半生安稳。
少年之语往往,一语中的。后来的谢清和觉得,求怜惜不管是真是假,目的都只有一个:图安稳。
现在也是如此,不管这对双胞胎认为自己的怜惜好感是真是假,自己都可以表现出好感。这会让她们觉得自己、不,楚留香无非是fēng_liú好色之人,进而放松警惕。
“多谢姑娘。”‘楚香帅’含笑接过茶杯,一双眼睛里尽是fēng_liú之色。看的双胞胎中系着青色发绳的女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而另一个红色发绳的女子看见此景,冷哼一声,自行去了。
不一会,船舱外的老夫妇进来:“小船简陋,楚香帅可还坐的惯?”
“无妨,”他矜持道:“现在阁下可以说,让我与谁见面了吧?”
瘦小干枯的老翁嗤笑一声,老婆婆瞪了他一眼才道:“还请香帅稍安勿躁。”
谢清和扭头看向江面,发现后面有一艘快船紧紧地跟着,起初他还以为是楚留香的三桅船。后来越来越近,才发现并不是,那就是一艘普通快船。待到两船靠近,就见站在船头的老夫妇和另一艘船上的一个人用锁链将两船锁在了一起。
然后,一个美丽、狡黠的年轻女子走上了这艘船。
“楚香帅?”声音也挺好听,谢清和眨眨眼,觉得如果真的是楚留香在这里,十有八九不管这女孩子提出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如果再有什么“非分要求”,半推半就的,他也就从了。
可惜现今坐在这里的乃是谢清和,谢少侠自从月娘去世之后,总觉得世间女子无一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