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歌一直记得那天的情景。
凉西月抱腿坐在公交站台的柱子前面,身后是城市公交宣传海报,背景纯白色,亮着灯光,所以她一身红裙蹲在海报下面,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团猩红的血迹。
夜晚歌将车随便停在公交站台对面,熄火下车,走过斑马线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
电话里凉西月只是不清不楚地说了一些,字句零散,但夜晚歌还是能够拼凑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走至那团红色身影面前,她也久久不敢出声,也不敢俯身去推一下面前的人。
面前一辆早班公交车停靠在站台上,老旧的门“哐蹚”弹开,司机冲她们嚷嚷:“喂,上不上!”
谁都没吱声,司机等了几秒,咒骂着将门关上,车子开走,旋起来的风揭起一点凉西月的裙摆,夜晚歌这才发现她居然光着脚。
不止光着脚,脚踝和小腿肚上还有血迹。不像是新染上的,因为血迹已经干涸,呈暗红色。
夜晚歌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变得轻薄,她微微弯下腰去。
“西月…你的鞋呢?”声音抖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夜晚歌都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眼前的凉西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抱住膝盖的五指在光裸的手臂上掐了掐,白皙皮肤上便留下几道青白的印子。
夜晚歌微吁一口气,蹲在她面前轻声询问:“西月,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她边说边去揽她的肩,可凉西月突然像触电般身子往后缩,脸终于抬了起来。
夜晚歌看清,惊得差点不敢认。
这哪里还是那张清丽的脸?
眼圈红肿不说,惨妆狰狞也不说,两颊还高高肿起,各自上面都有鲜明的五指印,额头和嘴角也有淤青,下嘴唇更是有新结的血痂……
这一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夜晚歌不敢问,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曾经她不是没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所以格外的感同身受。
看到这样的凉西月,就想起当初可怜的自己。
忍住快要爆发出来的眼泪,夜晚歌靠过去,小心翼翼地说:“西月,是我,晚歌…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可面前的人却双目放空,一片痴钝。
夜晚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过去握住她的手,寒冷发抖的手。
“西月,我知道你现在很无助,很绝望,但是逃避和绝望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试着让自己去接受,不管这滋味是甜还是苦,但总得自己咽下去……”
夜晚歌这一番话,既是跟凉西月说的,也是当初她安慰自己的。
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接受,活下去;要么接受不了,选择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