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很早,王府的下人刚刚开始洒扫,见到她纷纷施礼避让。
正院里一片安静,守在门口的下人告诉她郡王爷和齐世子还没醒,要不要现在去叫醒他们?
苏箬芸说了声不必,就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她脚步很轻,但门轴转动的声音却不小,以齐铮的警醒,听到这声音肯定已经醒了。
但他走到床边时两人却都还闭着眼,徐季安是真的还睡着,齐铮自然是在装睡。
苏箬芸也不拆穿,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人,此时看上去倒也格外和谐,没有平日里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齐铮闭眼装了太久,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才做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翻了个身,看到她时似乎有些诧异,想坐起来却被她按住。
“别吵醒了安儿。”
齐铮动作一滞,眉宇间染上一抹不悦,虽然没有再起身,但心中却似乎觉得委屈,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上半身往过靠了靠,贴在她腿边不说话。
苏箬芸没有挣脱,却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只是任由他抱着,目光却一直放在徐季安身上,直到他睡醒,才拉开了齐铮的手,将徐季安扶了起来。
徐季安没想到昨天苏箬芸会离开那么久,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回来。
临睡前他跟齐铮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天,最终谁也没理谁闷不啃声的各自躺下睡了。
本以为在这个坏人身边会睡不踏实,谁知道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姐姐怎么还不回来,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现在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他喃喃的唤了一声“姐姐”,整个人就扑到了苏箬芸怀里。
洗漱更衣吃饭喝药,太医又来看了一次诊,接连夸了几次鹤存安的医术,直到苏箬芸问他徐季安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才想起对病患的病情做出交代。
不出所料,来势汹汹的病情在妥善的诊治后得到有效的缓解,如鹤存安所言一般,休息几日就好了。
苏箬芸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徐季安眼中一亮,却听太医斟酌一番后小心翼翼的道:“还是在府中歇息两日之后再说。”
虽然鹤存安的医术真可谓是药到病除,但瑄郡王毕竟身份不一般,年纪又小,加上如今天气渐凉,还是保险一些的好。
送走了太医,徐季安垮着小脸扯了扯苏箬芸的袖子:“姐姐,你是不是又要出去啊?”
他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十分敏感,听到苏箬芸那一问就知道她应该是有事,本可以带上他,但却因他的病情而不能。
苏箬芸抚着他的头将自己要教秦襄骑马的事对他说了,徐季安一听是骑马,而自己却不能去,小脸儿垮的更厉害了。
直到苏箬芸告诉他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帮她一起去教秦襄,他的心情这才好转,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要如何为人师表了。
……
暮色四合,齐铮陪了徐季安两天,此时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他自然也不会再在瑄郡王府停留,傍晚就回到了定国公府。
他本想着如何在睡前缓解一下气氛,是聊一聊靖康公主和亲的事?还是问问她今天教公主骑马顺不顺利?
结果等他从净房出来,看到被放到罗汉床上的那床被褥,不禁有些傻眼。
他思前想后的考虑了半天,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给他缓解气氛的机会。
“小满……”
他看向坐在床上看着手中一摞书信的苏箬芸,想要说些什么。
苏箬芸低头将书信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道:“罗汉床或者书房,你自己选一个。”
我都不想选!
可齐铮认识她这么久,对她的脾气还是颇为了解的,她大部分时候看似严肃但都很好说话,但真的认真起来却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没用。
比如现在,就是后者。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床上去?”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道。
“安儿的病彻底好了的时候。”
彻底好了?
按太医的意思还有两天?
还好并不算很久……
齐铮哦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到了罗汉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翻纸声才停了下来,房中的灯被吹灭,齐铮仰躺在床上半夜无眠。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现在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已经不习惯身旁没有她的温度了。
齐铮转过头去隔着镂空的屏风看向床上的人影,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觉得不安。
明明距离很近,却又仿佛觉得很远,好像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在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
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他想克制却又死活都压不下去,混乱中忽然起身从床上翻了下来,越过屏风站到了床边。
苏箬芸自然听到了动静,还以为他会不管不顾的压下来,谁知都已经做好了推开他的准备,他却仿佛入定了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才缓缓地弯腰坐到脚踏上,一只手从被子下面小心翼翼的伸了进去,却并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只是捏住她一片衣角,紧紧地攥着,默默地趴在床边看着她。
苏箬芸本不想理会,却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就打算这样在床边坐一整晚了。
她轻叹一声,低声道:“去睡吧。”
齐铮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旧趴在床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