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一个老妇人满头鬓发,皱纹沟壑很深,形如枯槁的身影,摇摇欲坠,蔡宾快步迎上去,“妈,你怎么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老人家温善一笑,“这些是你朋友?”
“妈,你先进去,我跟他们谈谈。”说着,便扶着她进房,过了一会又重新出来并关上了房门。
蔡宾看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
温绍庭站在三十平米宽的厅里,高大挺拔的身躯仿佛瞬间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气场强大迫人。
“五年前,一场车祸事故,你作为目击者出庭作证,指出当时的肇事者是汪雯,这件事你还记着?”温绍庭淡淡的口吻。不疾不徐。
闻言,蔡宾脸色骤然一变,眼底掠过惊慌和惶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温绍庭五官立体,冷凝挂在脸上,深邃的眼眸黑沉深凉,不怒而威的气场由内而外迎面扑来,蔡宾在他的视线里无处可藏,“你确定当时开车的人就是汪雯?”
蔡宾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一旁的宋江抽出几张照片,“蔡先生,这些照片应该都是出自于你的手笔。”
蔡宾呼吸急促,无可否认,“你们到底是谁?”
“当时开车的人,其实是这照片上这个男人,是吧?”温绍庭鹰隼般的眼睛落在蔡宾的脸上,“考虑好再回答。”
窄仄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冷锋压境,蔡宾脸上有各种纠结痛苦的神色反复替换着。
须臾,蔡宾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粗糙微黑的双手捂住脸,声音沙哑,“没错,当时开车的是这个男人,当时港城的市长陈永华。”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抬头看着温绍庭他们,脸色紧绷,“我不能坐牢。”
作伪证,包庇罪犯,就是助纣为虐,触犯法律,挑战权威。
他这种挣扎在草民阶层里的人,绝不可能像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样可以安然无恙。
“可以。”
蔡宾颔首。将五年前,他在郊区意外撞见的那一幕车祸事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当时刚毕业,是一名业余的摄影爱好者,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刚好经过那个路口,陈永华应该是喝了酒,前面红灯亮了也没有停,车速很快,正好路口那边有一辆车开出来……他们下车以后,我才发现在开车的男人是港城的市长陈永华,我就用相机拍下了那一幕,担心会被他发现,就从一旁的树丛里离开了……”
“离开?你就没到过要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温绍庭冷漠的脸阴霾覆盖,凌冽的口吻如同冰箭。
当年医生说过,若是能早一点将人送到,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蔡宾愧疚地自嘲一笑,“当时我只想到要用这些照片威胁陈永华给我一片光明的前途……”
人心的自私自利和阴暗,无人能够揣测到尽头,在某些特定环境下,几乎本能地利用对自己最有利的因素获得更大的利益。
蔡宾当时刚毕业不久,家里父亲刚病逝,母亲病倒,导致原本不错的家庭瞬间倒塌,他的工作没有着落,从小生活不算很优渥的他,心底里是有很深的自卑阴暗,一心想着赚钱和权利,想要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所以那时候他在短短时间内,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我拿到了陈永华给我的一笔钱,并且成功进入了政府单位工作。”蔡宾苦笑着,“后面的事情。你们也清楚了。”
他风光了一阵子,可好景不长,陈永华退位之后,他失去了工作,当时因为害怕会被清查,牵涉到自己,所以他当下决定离开了港城,带着母亲来到他姥爷在晋城留下的这一套房子定居下来,在一家小公司里当着小职员,拿着不高的薪水,兢兢业业地工作,慢慢地才后悔自己当初的色利熏心。
“这些照片你只给了陈永华,并且销毁了?”
蔡宾一僵,吞吞吐吐的,“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意外得知了我手上的证据,他给了我一笔钱。我将所有的照片都给了他。”
“谁。”
“宝华集团的少董,袁东晋。”
温绍庭轻嗤一笑,阴鸷从眸底蔓延至眉梢,宋江在一旁意识也揣摩不到他的心思,只觉得这样的温绍庭格外的骇人,令人寒颤。
蔡宾更是心有惴惴不安,他小声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答应我的……”
温绍庭掀动薄唇,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缓缓说道,“蔡宾,刑法第三百零五条,在刑事诉讼中,证人、鉴定人、记录人、翻译人对与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作虚假证明、鉴定、记录、翻译。意图陷害他人或者隐匿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每一个字,清晰无情,一句一句凿在蔡宾心头上。
蔡宾脸色惨白如纸,卷曲的手指微颤,声音也带着颤抖和害怕,“你、你们……答应过我……”
温绍庭颔首,眉目温淡凉薄,“所以,不想坐牢,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蔡宾灰败的眼底有些迷茫,“你们的意思是?”
“只要你不推翻当年的口供,那么一切都会相安无事,”温绍庭不紧不慢地说道,“倘若你敢推翻口供……”
夏日炎炎,这个潮闷的屋里,蔡宾却觉得呼吸都是夹着冰渣子,眼前这个男人,一个眼神都能将人凌迟。
“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