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然揪着他的手,指甲没入他的皮肉,掐出深深的皱褶。
袁东晋看着她哀戚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从前是,如今亦然,可,事已至今,他无法欺骗自己爱她了。
原来,在陶思然离开的这些年里,那个朝昔相处,陪伴他吃苦,照顾他爱护的女人,早已沾满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在外面找女人是为了排斥这一段婚姻,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蹩脚的臭脾气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在意的女人,不成熟地做一些事情引起的她的注意,试图挑战她的怒气,想看见她对自己生气。
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幼稚,三十岁的年纪,三岁的在智商。
在她的面前,他不需要完美,不需要可以隐藏自己的劣根性,不需要假装自己是个好男人,活得轻松自在,活得开心,更不用担心如何去讨好她。
他说重新开始,不是欺骗,是真心渴望与她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好好的生活。
可时间让人忘记爱情,也重新开始爱情。
他爱过陶思然,可他如今爱的是陈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开始对她动心。
也许在她毅然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站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粲然一笑,“东子,我来帮你。”
也许是寒冬夜深,怕冷的她跑了两条街去给他买了他喜欢那家煎饺,冻红了鼻子脸颊,嫌弃地对他说,“趁热吃了赶紧干活。”
还是看见她趴在堆满了文件的办工作前睡着了,眼底淤青一片,第二天不停地喝黑咖啡提神只为帮他拼下事业。
是她在深夜里,小小的身躯扛着胃出血的他下楼打车去医院,事无巨细地照顾生病的他?
是她控制他的饮食,夺下他唇上的烟,还是在暴风雨里撑着伞淋了一身雨水接他回家?
又或许是在那个下雪的夜里,他们喝醉了,抱着裸露的娇躯,看着她痛得微微扭曲的脸,露出笑着迎合自己。“没关系,我可以。”
一整个下午,太多的过去从脑海里如倒带的黑白电影,里面一幕幕,一帧帧,都是她无言的付出,她从来不说爱,但是她永远在做着爱他的事情,大到放弃自己的梦想成就他,小到生病吃药的照料。
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陈眠。
三年多前披着婚纱回答“我愿意”的女人,那个配偶栏上正正规规一笔一笔刻上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是她。
陈眠。
再相爱的人不见得一定会拥有承诺和婚姻,辟如他和陶思然,而婚姻开始不一定非得要爱情,比如他和陈眠。
可婚姻长期维持下去,靠得不是单纯的爱情,而是长久的陪伴,也许醒悟得太晚,但是他不想放弃。
“思然,我爱过你,但是现在,我很明白,我爱的是谁。”他不能再糊涂下去,已经辜负了陈眠这么年,不能再失去,也许这样说很伤人,很混蛋,可总比永远纠缠不清来得好,“你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不反对,我会负责,但是我给不了你爱情和名分。”
陶思然从床上坐起来,死死拽着他的手臂,摇着头,“不、不,东晋,你爱我的,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
“思然,对不起。”面对她的哭诉和哀求,他只能冷硬下来心,拂开她的手,从床边上站起来。
陶思然又缠了过去,双手圈住他的腰,眼泪沾湿他的衣襟,苦苦哀求,“东晋不要,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
但是,袁东晋没有说话,眉宇间凝聚了一抹果决,大掌掰开她的手指,“我会尽快安排好。”
掷地有声,他迈步离开了卧室。
“东晋!”
卧室里传来女人悲戚的呐喊。袁东晋僵直着腰杆,一步一步走下楼,脸色有些郁结痛苦。
保姆听到陶思然的哭喊,错愕地看着袁东晋,“先生……太太这是……”
袁东晋拿起一旁的衣服,搭在手臂上,淡淡地说道:“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嗳……先……”
保姆的话没机会出口,袁东晋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口处,咔擦一声,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和希望。
——
郊区外某高级别墅。
陈眠看着那些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有种冒冷汗的感觉,除了秦彦堔和周旭尧,其他的那些人,她均未见过。
本以为她这个小保姆需要多忙,结果,温绍庭淡淡地丢下一句:“把食材喜好切好,端到院子里就行。”
别墅灯火通明,院子里的灯光不够明亮。那些男人又从屋里接了一根线出来,临时搭了一个照明灯。
所谓的生日宴,生生变成了烧烤晚宴。
陈眠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杵在门口不动。
“站这里当门神么?”头顶传来男人熟悉暗哑的声音,沾染了夜色,有些深沉。
陈眠一愣,回过头,男人深邃的眼睛凝着她,俊朗刚毅的脸很温淡。
“那个,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嗯。”
陈眠觉得像温绍庭这样的男人,又冷又小气又毒舌,应该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了他,然而那院子里热闹的人群,十几号人,分明就是个个都很爽朗,且一点跟他感情很好的样子。
“我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一群朋友。”
温绍庭低头水眸,挑起眉梢,淡淡问道:“这样是怎么样?”
陈眠勾唇笑了笑,嗓音轻柔,“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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