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玖身为守疆将领,除非奉召调职回京,否则不可离开守地军营太久,避免敌人有机可趁。
“不确定。”贺容玖定定地注视着他,火炬的光亮在眸中跳耀。
“我说过,等我父亲立了太子,便求他封我为王,封邑北境,我就能长居北境,每天去找你玩儿了。”
“我记得。”
“哎,这次二哥和四哥真伤了我父亲的心了。”
“是吗?”贺容玖不置可否。
“希望大哥能顺利成为太子。”宋琅由衷希望,他想,这是最适合的安排了。
“嗯。”贺容玖应声附和。
这人不只不爱笑,话也不多,宋琅不以为忤,笑瞇瞇的和他说话,明白自己说话时贺容玖都在听着。
贺容玖天性寡淡,对任何人事物都冷心冷口,生平只对武学和带兵打仗有兴趣。
五岁时,才说出人生第一句话,不是叫爹唤娘,而是背诵出一段孙子兵法。
众闻惊之!
当时是在贺家童塾中,童塾七、八岁入学,他才五岁,同课堂的孩子们全比他大好几岁,他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除了堂兄贺容柒和贺容捌会稍微照看他,没人想理睬这个冷脸小哑巴。
贺父曾找来好几个大夫诊治,大夫皆说他是痴儿,贺父只好失望放弃,虽无亏待他的衣食起居,可对教养不太注重,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长大,贺家少不了他一口饭,养他一辈子没问题。
放在学堂中是贺老爷子的坚持,说这孩子目光炯炯,不似呆症傻子,也许某个魂魄尚未醒来,提早启蒙或可开窍。
幸好贺老爷子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只是语言发育较迟缓,当时夫子课堂考问一段孙子兵法,其他孩子只能零零落落背几句,他却突然出声,用童稚的发音咏诵出来,虽咬字不清但一字不漏,当场吓死大家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于是乎,他从痴儿变成神童,尽管还是极少说话,一旦开口也不会多说无谓废话,打小阎王冷面,这真是天生的,没有其他这样那样的原因。
事实上他是会笑的,笑过几次,每次都引来小伙伴们的鬼哭神号,搞得他更不爱笑了,顶多不着痕迹的勾一下嘴角,别人绝对看不出来他笑了。
说起贺容玖的笑容,大抵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神见神怕,鬼见鬼惊,非常的恐怖可怕。
明明容貌长得那么俊,笑起来却变得异常僵硬,眼角嘴角像吊上去的,活似画皮人偶般的邪魅诡异,鬼气森森,别说能吓哭小儿,大人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宋琅第一次看到他笑,是强迫他笑的,差点吓得晚上发恶梦。
宋琅心有余悸的说,九哥,你如果要笑,到战场上去笑,敌人不用打就先吓死了。
贺容玖说不在乎是骗人的,他虽说是少年老成,可同样拥有少年郎的中二情绪,内心默默感到哀伤,他也想让宋琅看到潇洒迷人的笑容呀。
有段时间,他每日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镜子练习笑容,不出声的微笑就算了,虽然还是挺难看,但不至于神怕鬼惊,然而笑出的声音是y-in森森的“呵呵呵”,音调平平无抑扬顿挫,有一回将侍候他的宫女吓得打翻洗脸水。
当时宋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九哥,你这张脸已是红颜祸水,如果笑起来更好看,岂不是要倾国倾城了,日后我若为了搏你一笑,烽火戏诸候怎么办?
然后,他同样是把宋琅揉了又揉。
贺容玖深深的、几近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宋琅,他的小殿下长大了,更加秀逸俊朗,不变的是清亮的双眸,澄澈如北疆的万里晴天,无一丝y-in霾。
三年前,宋琅满十五岁出宫建府,他则选择远赴北疆,追随父亲投身沙场,加入贺家天狼军中最凶悍的七杀军。
天狼军除三十万主军之外,又另分出三营,前锋营破军三万人,中锋营贪狼三万人,奇袭营七杀三千人,七杀军个个能以一杀百,神出鬼没,乃j-i,ng锐中的j-i,ng锐,敌人闻之色变。
三年金戈铁马,贺容玖杀敌无数,好几次与閰王爷擦身而过,左眼角的伤差点坏了他的眼睛,每回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宋琅。
一晃眼,时光彷佛匆匆过去了。
谁能知晓他度日如年,每天每夜无不想着眼前这个人。
他一直在等待着,二人再度重逢的这一日。
“哎,九哥,我真想你。”宋琅又叹了口气,毫不衿持的表达思念之情。
贺容玖眼神深邃,低沉回应:“我也想你。”
“既然想我,为何回信那么少?”宋琅嗔怪道,他每个月会亲手写一封信给贺容玖,可是贺容玖只回他三次,一年一次。
第一年:“一切无碍,勿忧。”
第二年:“退敌百里,安好。”
第三年:“北境天晴,愿汝在此。”
今日是第四年起头,贺容玖回来了。
宋琅不知道的是,他写“退敌百里”时,受伤的左眼呈失明状态,而写“北境天晴”时,是他左眼受伤后第一次睁开、第一眼看见天空时写的。
“我字写不好。”贺容玖说,事实上他一手铁画银钩,市价值千金,收藏者一字难求。
“受这伤时,想必十分惊险。”宋琅忽伸手摸上他的左眼疤痕,难掩心疼。
“还好。”贺容玖淡应,感受微凉指尖轻抚眼角,胸中抑不住悸动,三年的忍耐,在这一瞬间都值得了。
“你的还好,